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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你願不願意去上幼兒園呀?」安想掃去失落,眼神溫和的注視著桌對面的安子墨。
他兩隻小手捧著臉蛋,燈光在他漆黑的瞳孔跳躍蕩漾,讓那雙眸子有了幾分溫暖。不過他的表情依舊冷,木木望著窗上的倒映不說話。
「幼兒園會有很多小朋友,那樣你也不寂寞,你要是願意,媽媽可以……」
話音未落,前來上菜的服務生打斷她。
安想嘆氣,只能暫且終止話題。
「墨墨先吃飯吧。」安想將小勺放在他手邊,見他開始吃,才緩緩拿起筷子。
兩人安靜用餐,幾道腳步聲自不遠處傳來。
「安先生,這邊請。」
安?
安想五指緊縮,不禁抬頭看去。
隔著咫尺的距離,那雙眉眼是刻入靈魂的熟悉。
他神色溫潤,一如記憶那般翩翩有禮。
安彥澤。
她的堂兄。
周圍嘈雜的人聲瞬間消失,安想呼吸凝滯,定定追隨著那道身影遠去,神色驟然恍惚。
這是安想來到這幅身體的四年來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族人,明明處於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城市,卻從未有過任何接觸,今天是第一次。
她從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他們。
那道身影暫時沒有發現她的存在,跟著服務生緩緩消失在走廊。
安想收回目光,望著眼前豐盛的晚餐卻毫無食慾。
她放下筷子,靠著椅背看向窗外,倒映於玻璃窗上的臉蛋蒼白又無神,原本塵封的記憶頃刻甦醒。
安家是純血之家,安想上面共有五個堂兄,其中有四個以奚弄她為樂,而安彥澤是唯一一個,對她最好的兄長。
他不會捉蛇嚇她;也不會用言語侮辱她,更不會向她身上丟泥巴。
每次宴會安想被鎖起來時,都是安彥澤偷偷送吃的過來。
安想的生命里從未有過溫暖,陽光與她背道而馳,註定只能吸食黑夜而活。
她對自己的死亡並不惋惜,也從未後悔捨棄血族身份,成為渺小的人類。只是偶爾、偶爾會想,到底有沒有人記得她,看到那個高塔時,可曾對她有過惋惜?
安想一直不動筷,從未有過的低沉引起安子墨注意。
「餵。」他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安想回神,安子墨的模樣變得模糊。她低頭胡亂往臉上一抹,擦了一手的眼淚。
安子墨皺眉:「你在哭嗎?」
「我沒有、沒有再哭。」安想緊緊捂住眼睛,不想讓兒子看見狼狽的樣子,卻難忍哭腔,「……我只是有些難過。」
難過?
有什麼好難過的?
對於不懂悲樂為何的安子墨來說,任何大哭大笑在他眼裡都只是莫名其妙的吵鬧。
安子墨咬著勺子,默默把靜音的讀心術調高。
[我是個堅強的大人了,不能哭。]
[兒子看見會笑話。]
[不能讓兒子擔心。]
[可是嗚嗚嗚嗚嗚……]
果然好吵。
除了安想內心的哭聲,方圓半米內其他人的心聲一同傳來。
他心煩意亂,重新把讀心術調至靜音。
「好吧,我去上幼兒園。」
哎??
安想哭聲驟停,淚眼朦朧,不可置信地看著安子墨。
他吃飽喝足,小腿搖晃,臉上寫滿漫不經心。
「每天聽你哭會很煩。」
語氣中表露著濃濃的嫌棄。
安想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擦去淚水,往日軟軟糯糯的嗓音此刻因哭泣而變得沉悶,「媽媽也沒有每天哭。」
她就是偶爾的……哭那麼一下下。
不過……
「墨墨,媽媽哭你心疼了嗎?」
安子墨沒想到她突然這麼說,眼梢一跳,眼角餘光落過去。
此刻,那雙晶瑩的桃花眼裡寫滿期許,淚朦朦,亮瑩瑩,睫毛眨也不眨巴巴地瞅著他。
被這樣一雙眼緊緊凝視的安子墨突然感覺窒息。
心疼?
開什麼玩笑。
他又沒心臟病,心疼個鬼。
前世時,他和母親感情不和,對於母親只有易怒暴力一個印象,從沒有見她示弱過。蝴蝶效應果然是個神奇的東西,竟然能將她變成這樣奇奇怪怪,說不清道不明的性格。
可是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依舊是安子墨最討厭的人,這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我就知道墨墨只是不愛說話,心底還是很溫柔的。」安想原本因原生家庭而難過的心在此刻得到治癒。
也許她的寶貝墨墨並不是傻,而是單純得不愛說話,其實內心比任何一個小朋友都要溫柔懂事。
「你不想去幼兒園的話也沒關係,媽媽可以教你。」安想也不是那麼想讓兒子去幼兒園,有小朋友陪著玩是很不錯,可要是被欺負引起心理創傷那就麻煩了。
她、她努努力也可以教!
媽媽可以教?
這話認真的?
安子墨唇角向下撇,完全把鄙夷寫在臉上。
他當然不想去幼兒園,但也不願意每天和這張討厭的臉待在一起。在沒有想好如何脫離家庭的這段時間裡,安子墨寧可在幼兒園混吃等死。
「我去上,我想上。」
「行。」見他執意,安想沒再阻攔,「那媽媽回去好好參謀一下,爭取幫你選一所最好的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