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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出了意外,你陪我去醫院。」
「臥槽——!」裴宸瞬間清醒,「什麼意外?哪個醫院,好端端怎麼就出意外了?」他不敢耽誤,邊穿褲子邊說話。
救護車已到門口,安子墨只說出醫院名字,掛斷電話領醫生上樓。
安想仍沒有甦醒的跡象,她被抬上支架,拎著東西的保姆和安子墨跟在後面。
「小朋友還是不要跟來了,家裡還有其他大人嗎?」醫生害怕孩子會在車上哭鬧影響到急救,便想將他留下。
安子墨仰頭,目光沉沉:「叔叔,我只有她一個母親。拜託你讓我跟著去。」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她也只有我。」
他第一次如此低三下四,眼神隱約可見一絲哀求。
保姆也在說:「是啊,醫生讓我們家小少爺去吧。剛才都是他在主事兒,他很懂事,保證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兩人所言誠懇,時間又過於緊迫,最終醫生同意他上車。
救護車鳴起笛,疾馳中,醫護人員開始對安想進行急救。
他在旁邊安靜看著,不哭不鬧,眼睛不眨,麻木宛如木偶。
狹小的空間裡他能聽見儀器響動的聲音,保姆緊張的心聲,醫生專注的思考聲,唯獨安想……什麼都聽不見。
他驚訝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習慣。
習慣她在心底誇他可愛,因他失落,因他開心,就連睡覺,安子墨都能聽見母親在睡夢裡呼喊他的名字。
對她來說,他就是一切,是她留在人間的太陽。
安子墨凝望著近在咫尺毫無血色的精緻面龐,腦部神經因過於緊張而陣陣發痛,他的指尖是冰冷的,心跳速度不規律,呼吸因心跳頻率而失去節奏。
這種情緒叫做……恐慌。
安子墨撫著胸前,他很難相信,情感缺失的他竟然會在此刻尋回其中的一種情緒。
然而他不喜歡,他討厭被這樣的情緒所控制。
安子墨閉上眼嘗試深呼吸,嘗試冷靜。無果,只要看到安想緊閉的雙眸便不知所措。
醫院很快抵達,安想被推送到急救室,同時裴宸與助理匆忙趕來。
「安子墨,想想姐呢?!」
「裴董已申請私人航線,他會以最快的速度從英國飛回來,安想夫人怎麼樣了?」
兩人都很著急,額頭上滿是汗水。
安子墨看他們一眼,語氣平靜:「不知道。」
他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著急上火一整路的裴宸頓時炸了,「你他媽別說不知道啊?!躺在裡面的可是你媽?!」
他靠著椅背,雙眸平靜如水。
這幅模樣又讓裴宸想起他上次離家出走時,安想明明差點因為他遭遇意外,他卻依然滿不在乎,像是根本不把這一切放在眼裡。
裴宸正要上去理論,被保姆一把拉住:「裴宸少爺你冷靜些,別嚇到小少爺。」
「他嚇個屁!我看他巴不得他媽出事!」
裴宸生起氣來什麼話都敢說。
被指責的安子墨眸光微閃,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任憑裴宸呵斥。
保姆急了,道:「是小少爺先發現安夫人暈倒,也是他第一時間撥打120,包括準備事項都是他弄的,您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裴宸剎那愣住。
「我當時也嚇壞了……」保姆後怕的直哭,「他是個小孩,能處理成那樣已經很不錯了,而且我們也是剛到,真不知道裡面什麼情況。。」
「我……」裴宸張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抿著唇坐到了安子墨旁邊,「對不起啊,我不清楚狀況……」
他也是急壞了,騎著摩托車不知道一路闖過多少紅燈,看見安子墨現在這樣不咸不淡的表情自然生氣,再結合他曾經的黑歷史,難免暴躁。
可是裴宸忘記一點,安子墨再聰明也是個小孩子。
他太苛刻了些。
裴宸摟住那瘦弱的肩膀:「你要是想哭,可以靠著我哭。」
「不需要。」安子墨看著急救室,眼淚是危急時刻最沒用的東西,與其掉眼淚懇求上帝,不如將更多的耐心留給醫護人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在場幾個人從來沒覺得等待如此煎熬。
只有安子墨,他從始至終坐在位置上沒有挪動絲毫,沉穩,耐心,平靜,沒有流露出一分一毫慌亂。
終於,急症室打開,安子墨最先過去。
醫生沒有摘取口罩,環視一圈問:「誰是家屬?」
安子墨主動站過去:「我。」
他對著小孩短短的胳膊沉吟幾秒,「有沒有大一點的?」
安子墨又說:「我就是這裡最大的。」
醫生上眼瞼明顯抖動了兩下。
此刻裴宸也不情不願地說:「他是我爺爺,的確是這裡輩分最大的。」
「……」這你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家庭。
醫生好說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釋然,「患者情況危急,你們需要馬上為她辦理住院手續。」
裴宸嚇得魂兒都要丟了,不好的想法一個接一個竄出來,「醫、醫生,很嚴重嗎?」
話音落下,醫生耐心解釋:「通過肺部CT來看,我們懷疑是惡性腫瘤,腫瘤侵犯到大血管會引起大咯血。患者就是這樣的情況,若是再晚些,患者很可能會因為咯血引起氣管堵塞,窒息身亡。總之你們需要先辦理住院手續,稍後我們會為患者做詳細的組織檢查,如果確定是惡性腫瘤,我們會為你們聯繫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