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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想發現這裡不是機場,像是在私人莊園, 飛機正落在草坪上。不遠處坐落著幾座別墅, 她還沒來得及打量周遭環境,便感覺有雙視線灼灼放落在身上。
安想順著目光看去, 對上一雙黑亮的雙眸。
那個孩子差不多四五歲, 漆黑柔順的髮絲貼合著飽滿的額頭,膚色白皙,唇瓣紅潤,鴉羽般的睫毛包裹著漂亮圓潤的眼睛。他好像剛從宴會裡出來, 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小西裝, 站姿挺拔, 全然沒有這個年紀小朋友的懶散。
這個孩子不管是氣質還是樣貌都極其出色, 活像是從古世紀油畫裡走出的貴族少年。
安想還沒來得及收回打量的眼神, 小少年便踱步到跟前,他仰起頭,眼底閃爍著安想看不懂的光芒,片刻聽到他叫了聲——
「媽媽。」
「……??」
「!!!」
安想懵住,他他他他叫她啥玩意??
一旁的裴以舟緩緩撫額,糟糕,忘記告訴兒子他媽失憶了。
安子墨日日夜夜惦記著自己的母親,得知母親重新回到原來的身體時那種心情更加迫切。他努力學習禮儀,試著敞開心扉接受那些過於愚蠢的好意;變得大度溫柔,只想在最短時間內成為她心目中的樣子,到時候母親見到他一定會非常開心。
可是……
安子墨沒有避開安想眼底的陌生與探究。
他聰明,不加思考便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眼底的喜悅迅速冷卻,大腦剎那空白幾秒,在他所有的計劃里不包括「母親忘記他」這一項,所以哪怕是安子墨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安想緩緩後退兩步,突然想起安彥澤先前和她說過的那些話。
面對著眼前面露脆弱的小朋友,安想並沒有被冒犯到的情緒,她迅速調整好狀態,笑容溫和:「你是裴先生的兒子嗎?」
安子墨抿著唇,失落感與莫名的憤怒占據理智,想也不想地說:「我也是你的兒子。」
「……」
氣氛再次僵持。
安想完全想不到剛見面的小孩子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是當著裴以舟的面,一時間有些尷尬又有些好奇。
雖然對裴以舟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以他的性格不會做出找替身這件事,所以也沒太把安彥澤說的話當回事。她比較好奇的是那位死去的太太到底和她有多相似,才讓孩子認錯媽。
但是不管怎麼說,安想被當成另外一個人總歸是不太開心的,換誰都不開心。
氣氛就這樣凝固下去。
安想不說話,安子墨也不說話,兩人大眼瞪小眼,彼此互瞪著。
裴以舟捏揉著眉心,主動站出來解圍:「管家,安小姐恐怕累了,先帶她回房間休息。」
「好的。安小姐請隨我來。」
安想的確身心疲憊,她鬆了口氣,告別幾人後頭也不回地跟著管家離開。
望著安想離去的背影,安子墨隱隱壓抑不住心底的暴躁。他的心理疾病並沒有完全得到治癒,在安想死後甚至被診斷出躁鬱症,安想的存在令他病情好轉,甚至成為支撐他的信念,然而現在……
媽媽不記得他了。
不記得他也就算了,竟然認為他把她當成了替身!!
鬼扯的替身,自己替自己嗎?
安子墨站姿倔強,眼梢發紅,不知是因為過於生氣還是過於激動。。
裴以舟揮手讓傭人們下去,上前兩步半蹲在他面前。
「如你所見,她的記憶封印了。」
「為什麼?」安子墨緊攥拳頭,「我的出現讓她痛苦,所以她選擇忘記我,那她為什麼還要回來。」
在得知自己的吸血鬼身份後,安子墨開始做功課。
在吸血鬼漫長的生涯里,如果有些記憶讓他們感覺到痛苦,他們可以自由選擇封印這段記憶。
可是他明明那麼期待和安想見面,為什麼……她卻選擇忘記。
因為他不乖巧,不懂事;還是因為她單純不想要他了?之前她說過的承諾都是謊話嗎?畢竟大人最不缺少的就是謊言。
安子墨的想法向來偏執,走進死胡同後很難出來。
看著明顯陷入執拗的安子墨,裴以舟嘆了口氣,「你覺得你媽媽會主動封印記憶嗎?」
安子墨不吭聲。
「你認為她會忘記你嗎?」
想到以往做的事情,安子墨有些不太確定。
「她那麼愛你。」裴以舟捏了捏兒子軟綿綿的臉蛋,眼神突然變得寵溺又無奈,「傻。」
安子墨總算從情緒中出來。
他眼眶紅紅的,表情委屈巴巴,就像是沒人要的小老虎。
「……那是她哥哥做的嗎?」
「應該是。」裴以舟沒有隱瞞,「如若我猜測沒錯,應該是安彥澤的手筆。」
想到安家那幾個討人厭的兄弟,安子墨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知道安彥澤在安想小的時候給予過幫助,不過那些幫助都是別有預謀的,如果不是他擅自把安想帶到冰天雪地里挨凍,安想也不會成為啞巴,也不會變得那麼慘。哪怕他後來裝的再好,對安想再付出,也改變不了他所造成的傷害。
說到啞巴,安子墨這才想起母親剛才說話了。
「估計也是安彥澤的手筆。」沒等他開口問,裴以舟便主動解答。
安彥澤可以自由奪取他人的生命,健康甚至是氣運,這樣的能力能讓人開口說話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