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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彥澤立於黃昏之下,眼眸里的血色來得比天邊深邃。
他掐緊手指,指甲嵌入肉里感覺不到疼。
安彥澤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眼睛始終盯著她遠去的方向,直到電話過來,才慢吞吞接聽。
「餵。」他嗓音喑啞,宛如被刀子割過。
「你把若明打了?」
「嗯。」
「阿遠說是因為裴以舟那個人類老婆?安彥澤你到底有沒有分寸!給我趕緊回來!」
邰蘭宜劈頭蓋臉一頓罵,安彥澤緊握手機,面無表情聽著。
他掛斷電話,上車直接開往安家。
安家是最古老的純血之家,因為過於厭惡人類,建宅時特意選了遠離人群的偏遠之地,時至今日也沒有遷過位置。他將車停在門口,轉而下去,步伐不急不緩。
正廳坐著安禾源和邰蘭宜,旁邊是腦袋包成粽子的安若明,安寶珠和安程圍在他旁邊,看見安彥澤進來,三人不約而同瑟縮起脖頸。
「叔叔,嬸嬸。」安彥澤問候完長輩,陰冷的眼神掃過弟弟,目光收斂時又是一派溫潤淡然。
安若明捂著腦袋,感覺傷口又開始疼。
「你今天在天都一頓鬧,負責人都打來了電話。」邰蘭宜話里的意思是他們知道這事和安若明沒什麼關係。
「彥澤,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到底多大的矛盾能讓你對親弟弟下這麼狠的手。」邰蘭宜眼神不滿。
安家珍惜每一個純血,不然也不會把哥哥們的孩子都留在身邊照顧。
這裡面安彥澤是最讓他們驕傲的孩子,他聰明,優秀,擁有最特別的純血能力。
安家夫婦有心栽培他成為下一任董事,然而安彥澤卻做出毆打親生弟弟的事。
安彥澤沒有表達,身姿修長如松竹。
「你的能力是要繼承到下一代的,我不允許你與人類親近。像你今天這樣,讓我和你爸怎麼放心地把公司交給你。」
安彥澤眸光閃爍,「是我錯了。」
他認錯態度好,兩人也不再捨得責備,「和若明道歉。」
安彥澤看向安若明:「今天是大哥不好,我在英國那邊買了一棟莊園,現在送給你,就當是賠罪。剛巧……」他勾唇,笑容帶著一絲詭譎,「那裡清淨,適合調養歇息。」
安若明呼吸急促,白天裡他說過的話再次徘徊耳側。
安禾源沒覺察出不對,滿足點頭:「若明,既然這樣你就收下吧,下次也不要頂撞你大哥。」
「是……是。」安若明抱著頭,聲音哆嗦。
安彥澤告別長輩,轉身的一瞬間,唇邊笑意收斂,眉眼間只剩涼薄與殺意。
他要把安家控於掌中;要把所有的不利因素排除。
在這之前,他必須與安想拉開距離,不能再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如果安想在裴以舟身邊能安全,那麼就讓那個人作為她的保護傘。
想想……
安彥澤在心底喚著她的名字,停下腳步看著身後被夕陽吞噬的宅院。
他曾說過,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
那是約定,他不會反悔。
***
安想淋過雨,第二天就開始高燒,同時伴隨著胸痛咳嗽,情況比上一次還要嚴重。
幼兒園今天要補辦集體六一活動,要求每個小朋友都要到場。
她四肢酸軟無法起身,索性安子墨也不需要像其他小朋友那樣被媽媽照顧,他換好衣服,背起小書包,口袋裡還揣著錢,那是安想塞給他買零食的,畢竟事發突然,家裡什麼都沒有準備。
幼兒園的大巴車還有幾分鐘就要到,安子墨站在床邊看著她。
「唔,墨墨你還不走嗎?」安想費力撐起眼皮,對他安撫一笑,「沒關係,爸爸安排了保姆給我們,待會兒就到。」
安子墨眸光閃爍,站在她床邊還是不肯走。
安想推推他,「去吧,記得要聽老師的話。」
安子墨抿抿唇,轉身離開。
臥室歸於寂靜,她側身接連咳嗽著,胸腔震動。安想撫著胸口,那裡的溫度格外滾燙。
昏昏欲睡時,有人接近。
安想以為是保姆,閉著眼睛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覺得不對,扭過頭對上兒子漂亮的大眼睛。
安想徹底傻眼:「大巴車沒來嗎?」
「來了又走了。」
「……啊?」
「我不小心錯過大巴車,那個司機都不樂意等等我。」安子墨摘下帽子與書包,「沒辦法,看樣子只能勉為其難地陪著你了。」
話雖這麼說,臉上卻一點也沒有勉為其難的意思。
安想抿唇笑了出來。
她知道兒子好面子,也沒有拆穿,伸出手揉揉他那毛茸茸的小腦袋,「等墨墨長大,有了大長腿,就不會錯過啦。」
「嗯,我會長得比裴以舟高。」安子墨爬上床,他十四歲身高已達175,到18歲這麼著也能長到190。
安想始終想不出兒子為啥非要和裴以舟較勁,溫柔看著他也沒說什麼。
「我去給你熬粥。」
「啊?」安想搖頭,「不要啦,阿姨會幫我們做的。」
「可是我想給你做。」
安想啞然失笑,「小孩子不可以動火,很危險。」
「我想做。」他又重複一遍,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安想笑意收斂,心尖澀澀的,酸酸的,也暖暖的,她抓著那頭髮絲,沒再拒絕,「那等阿姨來,讓她在旁邊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