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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鴉雀無聲,靜靜看他們下來。
安想是焦點,她從來沒被這麼多人看過,耳根微紅,不禁內心忐忑,挽著裴以舟的手指不自覺縮緊。
裴以舟垂眸看著她,察覺到她的緊張後,抽出臂膀直接握住了安想纖細柔軟的手掌。
男人掌心寬厚有力,皮膚微涼,與她指尖的滾燙形成反差。他緊緊攥著安想,力量無聲地傳達到她心底,安想睫毛輕顫,緩緩抬頭偷瞄過去。
裴以舟不言不語,一如既往的沉穩淡薄,鳳眼中挾著一抹冷然。似乎感覺到安想在看他,便也看了過來,眸中冷霧散盡,笑意化作春風,令她無端悸動。
安想別開頭,跟著裴以舟走上台,下面很安靜,都在聽他們說話。
裴以舟始終沒有鬆開手,音樂停下後,他緩緩開口:「首先很感謝各位能在百忙之中參加這場宴會。」
他脊樑挺直,站如雪松,舉手投足間滿是貴氣。
「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好的傳聞,所以我要藉此機會向外界澄清。」他牢牢握著安想的手,眾人這才注意到兩人無名指上都戴著同款戒指,明顯是婚戒。
「站在我身邊的女孩叫做安想。」裴以舟一雙深邃的眸望盡了她的靈魂,「她是我最深愛的人,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男人低沉冷冽的聲音在耳邊徘徊。
安想的腦海中轟然乍響,心跳失去節奏,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目光熾熱如焰火,眸中只有她一個人的倒影。
他的話語深情款款,專注動聽,安想分辨不出這是欺騙外人的謊話;還是只說給她一個人的情話,可是不管怎麼說,此時此刻安想的心智的確被這些話有所蠱惑。
甚至……
有點相信。
「我不希望任何人誤解她。在我眼裡,安想是最特別的,也是最讓我在乎的。」
話音落下,那雙大手扣住安想肩膀,在她還沒有做出反應時,一雙溫熱的唇落於額頭。
她心在跳,狂跳。
肩膀在抖,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
安想意亂情迷,雙眼因動情而染上水霧,她呆呆凝望著裴以舟。這個吻就像是落在平靜湖泊里的石子,讓她的心一圈一圈蕩漾開漣漪。
台下掌聲響起,安想眨眨眼,匆忙地移開目光。
外人看來他們是恩愛登對的,安子墨全程面無表情吃著小糕點,注意到安想泛紅含情的雙眸,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哼,裴家真是墮落,竟然娶一個人類。」
身後傳來咬牙切齒的低談。
安子墨回過頭,說話的是一位豪門太太,看起來四五十歲,珠光寶氣,穿著華麗,只是眉眼過於刻薄。
她沒有注意到安子墨,繼續和身邊人說:「這張臉真是讓我厭惡。」
「厭惡個什麼勁,要是安想活著,說不定也能嫁給裴以舟。」安禾源遺憾嘆了口氣,抬起頭細細端詳著台上之人的面龐。他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
那張臉和他女兒起碼六七成相似,氣質更是如出一轍。
想到因過敏去世的大女兒,安禾源臉色變得不太好。
「得了吧,你那女兒有什麼出息。」
此時裴以舟已經帶著安想過來,他沒有再偷聽兩人講話,徑直走過去。
「墨墨,你剛才去哪裡了呀?」安想見到兒子才放鬆些,彎腰整理了一下他胸前的領帶,「緊張嗎?」
安子墨搖頭。
他沉默寡言的樣子像極了裴以舟。
安想正要說話,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以舟,恭喜你了。」
安想脊樑僵硬,不可置信地看了過去。
向他們走過來的中年夫妻與記憶里的樣子如出一轍,光是看到那兩幅容貌,不好的回憶便占據整個腦海。
安想呼吸紊亂,怔怔看著他們發不出聲音。
安子墨第一時間覺察到她的不對,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她。
「安董好。」裴以舟的問候有禮又不失疏遠。
邰蘭宜把目光放在安想身上,來回打量她幾眼,不屑扯起嘴角,「以舟這麼快結婚還有了孩子,真是讓我驚訝。」
裴以舟權當沒聽見嘲諷,隨意晃動著杯中紅酒,「結婚是常理,沒必要驚訝。」
邰蘭宜不禁發出冷嗤。
就算她不說話,安想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安家厭惡混血,厭惡人類,如今對她肯定是不屑的。
她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面容,心底五味雜陳。
邰蘭宜是她的母親,安禾源是父親,可是從小到大他們對她沒有一點情誼。安想失落過,期盼過,最後隨著死亡只剩憎惡。
安想緊緊抿著唇,牽著兒子的手不由發著抖。
「不管怎麼說也是喜事,以舟沒事的話可以帶妻兒來安家做客。待會兒我還有個會議,就先走了。」安禾源客套完畢,與妻子一起離開。
目送兩人遠走的背影,安想身體傳來不適。
她深吸口氣對裴以舟說:「我去趟洗手間。」
安想轉過身,獨自向洗手間走去。
此時她不知道的是,剛才所有心聲都被安子墨聽得一清二楚。
安子墨覺得自己可真是長見識了,在聽到那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時竟沒有一絲驚訝,甚至還有種不愧是我,這都能想到的佩服感,對自己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