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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僖笑眯眯的:「是死罪,可你們都死光了,不就沒人知道了麼?」
說話間,一場單方面的廝殺已然開始。
除了這些特意帶來當替死鬼的人,其餘人都是他的親信。
等人都清理乾淨了,崔僖才道:「回吧,我們去給陛下報信,過幾日再來替他們收屍。」
餘下的神策軍收起刀,上馬緊隨他身後而去。
崔僖坐在馬背上回望一眼,只見灰濛濛的天色之間,群山巍峨,天地遼闊。
他收回目光,心想待他們回京,葉雲亭一行該到了冀州境內了。想到即將氣急敗壞的皇帝,他愉悅地勾了勾唇角。
葉大公子曾告訴他,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壞,他是不信的。
他自出生後便沒過一天好日子,連親娘都對他動輒打罵。後來見他長得不錯,又想將他賣去南風館換賭資,他不願當小倌,發了狠將自己賣入宮中做了個閹人。但結果並不比做小倌好上多少。
這麼多年,他沒遇上過幾個好人,葉雲亭是屈指可數的其中之一。
他靠著那一句「活下去總會變好」,不折手段地往上爬,最後卻發現他與從前那些欺辱過自己的惡人並無不同。受盡屈辱的阿兕早就死了,活下來的是崔僖。
而這世上,到處都是即將死去或者已經死去的「阿兕」。
烈烈寒風自面上刮過,隱約能聞到身後的血腥味。崔僖眯了眯眼,心中忽然有些厭煩。
這北昭皇室從根子上就爛了,早就該散了。
他亦是。
「大公子,你可別叫我失望。」他低聲的喃喃,被寒風卷著,無人聽見。
第88章 沖喜第88天 蹊蹺
出了山谷, 繼續一路往北。
因崔僖放行,身後沒了追兵,也不再需要晝夜不停地趕路。隊伍稍稍放緩了速度前行, 順道等著五更帶人追上來。
一路前行,沿途刻下隱蔽的記號,到了次日上午, 五更終於帶著人追了上來,而他們也終於抵達冀州城。
兩撥人在城外匯合, 季廉自馬上跳下來,瞧見葉雲亭時眼眶都含淚了,要不是周圍看著的人太多,他都想抱住自家少爺嗚嗚哭一場。
這幾天實在是太嚇人了!
提心弔膽,飯都吃不下!
葉雲亭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 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幾日辛苦你了。」
為了讓替身演得更加逼真, 季廉只能跟著一起留在了莊子上, 直到「刺客」出現,他才趁著場面混亂偷偷躲了起來,然後隨著五更等人一起出城。
除了他, 老王妃的貼身婢女倚秋也一道被帶了過來,葉雲亭讓女眷坐馬車, 自己則上了馬, 一行人扮做探親的商戶人家, 不緊不慢進了城。其餘護送的暗衛則分成幾路,喬裝打扮跟在後頭。
冀州城內十分蕭條,街道上零星的行人腳步匆匆,只有道路兩側的酒樓客棧等商鋪還開著,供過往的客商吃住。反倒是有一隊隊甲冑森森的士兵, 執槍在街上往返巡邏。
葉雲亭多看了兩眼,待進了客棧後,似隨意閒聊般問小二道:「這冀州城似乎與從前大為不同。我兩年前來時,比現在熱鬧多了。」
那小二聞言伸脖子往外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公子這消息不太靈通啊,咱們雲容的大都督,這不是前陣子才打到了上京去麼?聽說差點連皇帝都生擒了。如今大都督就是雲容這個……」他大拇指朝天上指了指,露出個大家都懂的笑容:「這冀州城,自然也跟從前不一樣了,不少男丁都參軍去了,自然就不如從前熱鬧了。」
葉雲亭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用衣袖掩著嘴唇,以氣音問道:「這不是造反麼?」
「嗐,這造反不造反的我們也管不著。」小二將汗巾子往肩上一搭,引著他們去客房,才接著把餘下的話說完:「反正大都督說了,凡事參軍入伍的,一家給十兩銀子。」
他還用手比劃了一下:「足足十兩銀子。」
葉雲亭眼中划過深思,難怪城中冷清,恐怕是適齡的青壯都當兵去了,一家十兩銀子對富貴人家不算多,對於貧苦人家,卻著實不少了。尤其是今年雪災,十兩銀子足夠受災百姓度過一冬。
只是如今距離皁河一役不過月余,加上這時節天寒地凍,北地各個州府都受雪災所擾,並不是適合再大興戰爭的時候。但殷家這個時候卻耗費大量錢財,進行大規模的徵兵,裡頭必定有貓膩。
他心裡疑惑,面上卻是訝異道:「嚯!這麼多!朝廷徵兵,可不會給這麼多銀錢。」
「可不是嘛。」小二樂呵呵道:「咱們冀州在大都督的治理下,可不比上京差多少。」
葉雲亭附和地誇讚了幾句,見再問不出有用的信息,自袖子裡掏出一錠碎銀子塞給了小二。
那小二收好銀子,笑容更真心實意些,將人送進客房之中,方才笑容滿面地離開了。
葉雲亭進了屋裡,關好門窗,方才收斂笑容,肅容對暗衛統領道:「殷家這個時候斥巨資徵兵必有蹊蹺,你命人暗中去探一探,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他可不覺得殷家有這麼好心腸,白白就將大筆大筆的銀子送了出去。
自山谷一事後,暗衛統領就對他暗自拜服。此時聽他吩咐,雖覺得半路去探殷家有些橫生枝節,卻也並未出言反對,立即領命安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