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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他便要真的裝一場大病,最好病得快死了,到時候便有機會叫季廉去請大夫抓藥,屆時就可以藉機將聯絡上李鳳岐的人,給他將需要的藥材一併帶回來。
只要能帶回李鳳岐需要的藥材,計劃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便要看天意了。
第7章 沖喜第7天
葉雲亭躺在羅漢床上,默默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做才能叫守衛同意放季廉出去,只是先前一番大鬧實在太費精力,他頭暈目眩,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已經是半夜。
季廉趴在榻邊,聽見他的動靜迷迷糊糊抬起頭,低聲詢問:「少爺你好些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白日裡那些守衛都什麼反應?」葉雲亭摸黑坐起身,捏了捏鼻樑,嗓子嘶啞的厲害。
「他們還是說什麼都不肯放行。」季廉道:「我沒辦法,又給那兩個婢女塞了些銀錢,倒是問出了些消息。那婢女說,上頭交代過,只要不是關乎性命的大事,她們均可不予理會。」
那兩個婢女的嘴沒有守衛嚴實,心腸也要軟些,加上先前季廉就打點過。這回大約是看他實在著急上火,這才又透露了一點消息。說是葉雲亭的模樣看著也還好,就是她們往上報了,也不會有人理會。還反過來勸季廉,與其白費功夫去求守衛放行,不如好好照顧自家主子。
葉雲亭聞言沉思了片刻:「房裡可還有水?」
「有的。」季廉不知他忽然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道:「下午方才提了兩桶。」
葉雲亭昏睡了一個下午,他怕醒了後他想擦擦身子,便備好了水。
「你去將水提來。」葉雲亭吩咐了一句,便側身開始解衣帶。
季廉提著水過來,就見他手中抱著一團衣物,上身赤著,身上只穿了一條褻褲。
他將水放下,不解道:「少爺是想沐浴?眼下沒有熱水,還是就用布巾擦擦吧。用涼水怕染風寒。」
葉雲亭卻搖搖頭,將脫下來的衣裳浸入水桶之中,確定全都浸透了水之後,方才撈起來略擰了擰,便要將濕淋淋的衣裳往身上套。
季廉見狀差點蹦起來,伸手去攔他:「少爺你做什麼?!」
哪有人把濕衣裳往身上套的?
「噓。」葉雲亭按住他的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動靜小些:「我若不真得一場風寒,怕是難以瞞天過海。」
聽婢女那話里的意思,多半是只要他不死不出這王府,其餘諸事都不會理會。
他要想讓季廉有藉口出去,便只有生一場大病。屆時那些守衛看到他的病態,必定不敢擔這個責任,要麼往上報,宮裡派醫官來查看;要麼網開一面叫季廉出去請大夫。
無論哪一種,季廉都有機會藉口抓藥離開王府。
秋日裡夜深露寒,濕透的衣裳裹在身上,葉雲亭很快便凍得臉色蒼白,嘴唇發顫。
他將濕衣裳裹緊,靠著冰涼的牆角坐下,啞聲吩咐季廉:「把水桶提出去,地上的水漬也都擦乾。明日我若當真能染上風寒大病一場,你便去守衛那裡鬧,務必要叫他們知道我病得快死了。」
「好,我知道了。」季廉抽抽鼻子蹲在他面前,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可他們要是當真不管,少爺你病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葉雲亭勉強笑了笑,臉色慘白,眼神卻果決凌厲:「既然是賭,總難免有失敗的風險。」
他其實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如今這麼好的機會放在他面前,他不可能坐以待斃。
他與李鳳岐生死綁在一處,李鳳岐脫了困,他也就出了死局。況且,有了眼下共度難關的情誼,李鳳岐日後登基,總會多念幾分情分。
葉雲亭抱緊胳膊,牙齒克制不住地打顫:「你去睡吧,我在這兒坐一宿。」
如此情形,季廉怎麼可能睡得著,他坐在葉雲亭對面,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我守著少爺。」
見他不肯睡,葉雲亭也顧不上他了。他實在冷得很,整個人都倦怠下來,雙手抱膝,頭枕在手臂上,緊緊縮成一團。徹骨的寒意從身體表面浸透到骨子裡,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凝滯下來,環著膝的手臂白得嚇人,手背已經凍成了烏青色。
這一夜過得極其漫長。
葉雲亭極力撐著昏沉的意識,到了後半夜,感覺濕透的衣裳快要被身體捂干,又叫季廉將衣服拿去浸了一道水。
季廉眼眶鼻頭都是紅的,卻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等到天邊終於泛起一絲魚肚白時,強撐的葉雲亭終於倒了下去。
他額頭布滿冷汗,唇色白中泛青,兩頰和脖頸都泛著異樣的紅潮。
季廉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覺燙得嚇人。他強忍著哽咽,給他將濕衣裳換下藏好。才一臉驚慌地推開房門往大門口跑去。
葉雲亭發熱生病是真的,他的擔憂也是真的。
神情比昨日又惶急許多。
門口守衛昨日被他鬧得不耐,本不欲理會,但季廉發了狠,將大門敲得震響:「開門開門,我要去找大夫。若是我家少爺出了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他力氣本來就大,如今又發了狠。堅硬的紅漆大門被他敲得震動不停。
兩個守衛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看這樣子,像是真病得不輕,要不還是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