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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亭朝他頷首,在他指引下上了樓。
到了雅間門前,他腳步頓了頓,倏爾有了些近鄉情怯之意。
他正躊躇著時,就見雅間門被拉開,一張爽朗笑臉自門後探出來:「師弟,你不進來,在門口發什麼呆?」
葉雲亭看著他那張與幼時相似卻又有極大變化的臉,有些經年恍惚之感,但卻並不生疏,他邁步往裡,含笑叫了一聲「師兄」。
越長鉤叫後頭的季廉跟上,勾住他的肩帶著人往裡走:「這麼多年沒見,你果然還是老樣子。」說完又打量他一番,補充道:「似乎還圓潤了些,看來我與先生是白跑這一趟了。」
葉雲亭被他按在案幾前坐下,方才詫異道:「這話怎麼說?」
越長鉤在他右側坐下,聳了聳肩:「我與先生聽說你被送入永安王府沖喜之後,便日夜兼程趕回了上京,昨日剛到,便去了王府給你送信。」
葉雲亭這才知道,先生此次突然回上京,竟然因為他。
第38章 沖喜第38天 這也可以?
常裕安這些年為撰寫山河風物誌, 帶著越長鉤四處雲遊,體會各處風土人情。
收到消息說葉雲亭被司天台選中去給永安王沖喜時,他正在南越的地界上, 一得到消息,便帶上越長鉤日夜兼程趕回了上京。只是到底來遲了一步。
他們到時,不僅葉雲亭已經入了永安王府, 成了王妃。就連局勢也徹底翻轉,病重垂危的永安王竟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了。
因此越長鉤只能試探著先往王府送信, 看能不能聯繫上葉雲亭。若是不行,只能再想辦法潛入王府之中,探知葉雲亭近況。
「情況倒是比我和先生所設想的要好些。」越長鉤道:「我與先生回京之前還想著,若是你在王府里過得太糟,便趁夜將你從王府里偷出來, 帶你離開上京逍遙自在去。」
他給葉雲亭倒上了酒, 下巴朝著常裕安方向揚了揚:「你瞧瞧先生, 一路上著急上火,人都清減了不少。」
常裕安著一身灰袍,身形消瘦, 面容清雋,耳側垂下兩縷長髯, 很有些仙風道骨通達世事的意味。只是如今他臉色有些憔悴和疲憊, 瞧著就多了幾分凡塵俗氣。他挽袖端起酒杯, 睨了嬉皮笑臉的越長鉤一眼,叱道:「淨會胡說八道。」
說完目光關切地看向葉雲亭:「你這些日子可好?」
「讓先生惦念了。」葉雲亭起身拱手行了一個大禮,方才重新落座,與他們說起這些日子的遭遇來。
越長鉤聽完,驚訝道:「這麼說那永安王倒是不錯。」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葉雲亭, 又去看一旁光顧著吃沒說過話的季廉,揚眉笑起來:「若是以前我還要懷疑師弟是拿空話搪塞我,不過看看季廉,就知道你這回沒說假話了。」
他說完,長臂越過桌面,捏住季廉越發顯得肉嘟嘟的圓潤臉頰晃了晃:「看看,好似又胖了不少。不愧是兄弟,有難同當,有胖也同享。」
季廉:???
他嘴裡塞得鼓鼓囊囊,驟然被捏住了臉,只能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不高興道:「你……才胖!」
越長鉤笑嘻嘻地鬆開手,將自己面前的一碟油潑豬手挪到他面前去:「對對對,我胖,所以得少吃些,這個給你。」
季廉立刻消了氣,白了他一眼,快活地埋頭啃豬手。
越長鉤繼續與葉雲亭說正事:「不過你日後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
葉雲亭愣了一下,才有遲疑地說:「我、我還未想好……」
他是當真沒想好,與李鳳歧合作之前,他想得是待李鳳歧登上皇位之後,自己便假死離開上京,屆時跟先生一樣雲遊四方,快活逍遙。
但現在,他卻極少再想起這個理想。似乎更多時候都是在想著如何助李鳳歧避免上一世的悲劇。
「那現在便想想吧。」越長鉤不滿道:「你總不能一直留在永安王府里。就是永安王對你還算不錯,但你一個男子,卻留在王府當王妃算是怎麼回事?」
常裕安也點頭表示贊同:「你若是沒有去處,也可先跟我去南越。」
「南越在最南邊,與上京隔著十萬八千里遠。」越長鉤也覺得十分可行,興致勃勃道:「你若隨我們去了南越,什麼齊國公永安王,都將與你再無干係。」
他掰著手指列數南越的好處,風土人情,美食美酒……聽得一旁的季廉都瞪大了眼。
葉雲亭眉頭卻越皺越深,眼神也越發遲疑:「我……我再想想。」
「你不想離開北昭?」常裕安看向他,似看透了他的猶豫:「還是不想離開上京?上京還有值得你惦記的東西?」
葉雲亭抿起唇,腦海里划過的卻是李鳳歧那雙上挑帶笑的鳳眼。
如今時局艱難,李鳳歧身邊只有一個老王妃陪著,若是他走了,李鳳歧就只能獨身一人面對那些算計……況且楊不韙與沈家之事,他還沒尋到機會提醒他。
越想,葉雲亭神情就越遲疑,他咬了咬腮幫肉,歉然道:「是,還請先生容我考慮。」
常裕安並不替他做主,聞言點頭道:「我只是一提,你好好考慮,若是不願走,我也不會逼你。」
如今時機成熟,此行他回京,本是想帶著葉雲亭離開北昭。
但這是他的想法,若是葉雲亭不願,他不會逼迫他。
話已至此,後頭師徒三人便不再談論此事,只喝酒閒談一些沿途所見的奇聞趣事。等葉雲亭回過神來該回王府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