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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鳳歧今日忽然對他說不喜歡女人,那意思是他喜歡男人?
那如今自己與李鳳歧同塌而眠,豈不是如同男女睡在一起?葉雲亭微微擰著眉,思索著李鳳歧應該也不是對著個男人都會有異樣想法吧?
李鳳歧沐浴完出來,就見葉雲亭懷裡揣著個湯婆子,偎在床上出神。
他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頭,在燭火下閃著烏黑光澤,越發趁得黑髮如鴉,白膚勝雪,紅唇激朱。
從前李鳳歧極少去注意旁人的樣貌,好看的,難看的,在他眼中都只是模糊的一個身份代號。但如今瞧著葉雲亭,卻覺得越看越合心意,迫切地想將他占為己有。
其實他也說不清什麼時候就對葉雲亭起了心思,可能是他冷水浸身大病一場,只為了換一個出府拿藥的機會時;也可能是他發著高燒,醒來卻還惦記著他與北疆之時……他們相識的時間不長,但相處的點點滴滴,如今回憶起來,都是怦然心動。
李鳳歧按了按胸口,能感受到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鼓譟難安。
《牡丹亭》里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今恰恰對上了他的心境。
李鳳歧垂眸,睫羽擋住了眼底洶湧情緒。他將輪椅轉到床榻邊,強健的手臂便撐著床榻,將身體挪到了床上。
身側位置一沉,葉雲亭回過神來,就見李鳳歧已經在身側坐下。
他穿著雪白中衣,衣帶系得有些松,交錯的領口處便松垮垮地敞開,露出半邊肌理分明的胸膛。
葉雲亭只一瞥,便匆匆移開了眼。不知道怎麼得又想起來先前有一回他睡著睡著,就鑽到了李鳳歧的被窩裡去……便有些不自在地往裡挪了挪。
那應該……算不上輕薄吧?
葉雲亭簡直坐立難安,覺得不問清楚以後怕是沒法安心睡覺。他斟酌了一番言辭,清了清嗓子,道:「王爺白日所說的話是何意?我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還請王爺明言。」
正在整理被褥的李鳳歧動作一頓,身子直了起來,側臉望著他:「嗯?」
從鼻端發出一聲輕「嗯」。低而柔軟,隱約帶著曖昧氣息。
葉雲亭覺得自己是不是白日受了刺激,現在李鳳歧做什麼都叫他疑神疑鬼。
他的手藏在被子下面,摳了摳湯婆子布套上的繡花,糾結半晌,還是繼續問道:「王爺白日說自己不喜歡女人,那王爺是……喜歡男人麼?」
李鳳歧將被褥蓋到腰部,上半身放鬆而愜意地依靠在軟枕上,隔著兩尺的距離,側臉瞧著他:「嗯。」
他姿態閒適坦蕩,倒叫葉雲亭覺得是自己太過矯情了。他擰著眉思索還要不要往下問,就聽身側男人說:「大公子放心,我雖喜歡男人,但也不是對著個男人都能有欲望。我從前在軍中之時,與弟兄們同吃同睡,他們在我眼中並無不同。」
葉雲亭聞言便鬆了一口氣,笑起來:「是我想岔了。」
「大公子倒也沒想岔。」李鳳歧見他神情舒展,就忍不住又想逗弄逗弄他。他在葉雲亭疑惑的眼神里,不緊不慢道:「大公子與那些粗人自然是不一樣的。」
葉雲亭:???
他睜大了眼,吃驚地瞪著李鳳歧,顯然還沒理解這話里的意思。又或者理解了,卻不敢相信。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李鳳歧點到為止,身體往下滑,做出要就寢的模樣:「時辰不早了,大公子也早些睡吧。」
說完側過身,拿背對著葉雲亭。
葉雲亭繼續瞪著他的後腦勺,心想他果真是故意的。
當真惡劣至極。
……
葉雲亭一晚上沒睡好,光琢磨他的意味不明的話了,輾轉反側思索良久,一回頭卻見李鳳歧睡得安穩踏實,頓時氣悶,覺得李鳳歧大約是故意這麼說的,讓他為他的刨根問底吃些教訓。若李鳳歧當真對他有些想法,哪能睡得如此安穩?
於是他索性不再糾結,拉起被褥也睡了。
這一晚之後,兩人之間與從前無異,又似隱約起了些變化。
葉雲亭自認擺正了心態,只當李鳳歧是捉弄他好玩罷了。但李鳳歧卻好似上了癮,尋著空子就要逗弄他兩句,等他渾身不自在之後,又若無其事地走了。葉雲亭氣也氣不起來,真要較真,好像顯得他氣量狹小似的。
於是他索性不再理會李鳳歧,但凡李鳳歧說些意味不明的話或者做些曖昧的動作,他只做不覺,由他去了。
心想等這人發現他不接茬之後,自然就失了趣味。
如此眨眼就又過去一日,到了八月二十八,這日正是齊國公夫婦上門拜訪的日子。
葉雲亭如同往常一樣起來,正拿起床邊的衣裳披上,卻被李鳳歧拉住了胳膊。男人靠在床頭,下巴揚了揚,笑道:「今日齊國公來訪,不宜穿這個。」
「?」葉雲亭擰眉:「那要穿什麼?」
他的衣裳實在不多,料子款式也都差不離,這一件與其他並無太大區別,穿哪件都是一樣。
「五更。」李鳳歧揚聲喚了一聲。
外頭候著的五更聞聲,便捧著幾個疊放的錦盒進來。
「我叫人臨時趕製的,你試試,看合不合身。」李鳳歧道。
五更聞言將錦盒在桌上一字排開,掀開蓋子叫他挑選:「一共做了十來套,不過時間太趕,只來得及趕出兩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