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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搭訕的官員乃是新上任的禮部尚書,正是葉雲亭一手提拔上來,因此對他十分推崇。
聞言眉頭動了動道:「正是。」
那使臣神情詫異一瞬,把聲音又壓得更低一些:「這……聽聞貴國陛下登基之前,與長寧王是正經成親了的夫夫。登基後貴國陛下不僅未納後宮,還與長寧王共享龍座……」他儘量委婉道:「都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諸位竟也都贊同麼?」
這若是放在南越,恐怕要吵破天去吧?
宮宴上出席的北昭官員都是皇帝跟前排的上號的,可他們觀席上眾人神情,所有北昭的官員都對長寧王十分恭敬。那不僅僅只是面子上過得去的恭敬,而是打心眼裡的認同和接納。是以才叫他們更加疑惑。
禮部尚書聞言嗤了一聲,心說不贊同的先前倒是有啊,都是一群沒長眼的,要麼貶了官要麼人都沒了,你們自然就看不著了。
但面上卻是揚了揚下巴,神色驕傲道:「長寧王與陛下患難與共,能力卓絕,乃是上天派來輔佐帝王的福星。陛下如此作為,一是因與長寧王感情深厚,二則是胸襟寬廣,為天下萬民謀福祉。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有何好反對的?」
說完還瞥了對方一眼,仿佛在說「陛下的胸懷與智慧爾等凡人自然無法體會」。
使臣:「……」
他強端著笑臉,又問了一些長寧王的事情,就聽對方將長寧王很是吹捧了一番,口氣與先前那些市井百姓一般無二。
等禮部尚書意猶未盡地說完,他勉強朝對方舉了舉杯,之後立馬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再不想聽對方的吹捧了。
他的同僚探身過來詢問:「打探的如何?」
使臣皺著一張臉搖頭:「這一趟恐怕與我們想的不一樣。」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最終在對方的勸說中,選擇了靜觀其變。能跟著賀蘭鳶的都不是蠢人,如今見勢不對,便紛紛歇了心思,暫時安分下來。
倒是賀蘭鳶與喬海仁等人相談甚歡。
宮宴上自然不便說私事,只能談公事。她公事公辦地先與葉雲亭說起了兩國通商之事。南越與北昭通商早有舊例,短暫締造的輝煌也足以流傳後世,如今兩國有意重建通商口岸,繼續貿易往來,對兩國百姓都是利好。
近旁的喬海仁等人聽見了,心癢難耐,也紛紛加入了討論之中。
大部分人對重新通商持樂觀態度,若不是當年賀家牽扯到謀逆案中,兩國的通商一直持續下去,這二十年裡,不管是北昭還是南越,國力都要進一大步。
但凡事沒有如果,在互無往來二十年後,兩國重啟通商口岸,還需要重新擬定條款,定下章程。
此事不能一蹴而就,但雙方經過短暫的交談後,都明確了彼此的意向。
北昭的官員摩拳擦掌,無不想重現當初汝南的輝煌。倒是一直旁聽的李鳳岐出言道:「如今兩國重結友好,為表誠意,當年賀家的案子,朕已經命大理寺著手調查,不久之後,便能還賀家一個公道。」
當年賀家嫡支三十餘口人,被扣上了勾結南越的罪名,一夕之間盡數覆滅,如今兩國重結邦交,總要給賀蘭鳶一個交代。
幾個老臣瞥了賀蘭鳶一眼,想說什麼,卻又顧忌著沒有開口。
在他們看來,當年賀蘭鳶與南越皇子私定終身,賀家這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不算冤。
但如今兩國重結友好,賀氏滿門的血案橫在中間,也確實是個問題。若是解決的不好,別說通商了,恐怕還會有一場惡戰,這是誰也不願見到的局面。想明白的朝臣都閉緊了嘴,靜觀其變。
倒是賀蘭鳶笑了笑:「陛下有心了,此事我本想押後再議,不過既然現在提起了,便一道說了罷。有些事情,總悶著捂著,反倒容易發爛發臭。」
她娓娓將當年的事情道來:「當年我尚且年幼,背著父兄偷偷去南越遊玩,意外結識了四處遊學的先王赫連煦。彼時我與他互不知曉對方的身份,卻在結伴遊玩的過程中生出了情愫。後經過幾次患難與共,我們私下定了終身。此事連我父兄都不知曉,唯一知情的人,乃是當時與我情同兄妹的齊國公葉知禮。」
「我與他年少相識,將他當做兄長,無話不談。但他卻因求而不得,轉頭將此事告知了成宗皇帝,誣告我賀氏滿門通敵叛國。」賀蘭鳶似笑非笑地掃過喬海仁為首的幾個老臣:「幾位老大人也當知道,當年汝南通商時的繁盛,也更當知道當年國庫正空虛,無銀可用。」
「成宗皇帝看中了賀家的家底,於是順勢捏造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若說通敵,我確實與赫連煦定了終身,當時若要問罪,我無話可說。但若說我賀氏滿門叛國,卻是成宗皇帝捏造罪名,陷害忠良!」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恰夠席上的官員聽見。
不知何時開始,弦樂聲已經停了,舞娘也退了下去,只剩下滿殿靜謐。
有經歷過三朝的老臣壓抑著怒氣道:「如今舊人作古,自然是賀太后想如何說便如何說!」
賀蘭鳶倒是不生氣,看向喬海仁:「喬大人也是經了三朝的老臣,當知道當時的國庫情形吧?賀家抄家之後,那一直未能完工的西水行宮,是不是很快就落成了?若不是我賀家倒了,哪來的錢修行宮?」
「……是。」喬海仁年紀雖大了,卻還沒糊塗,被她一提醒,也想了起來。當初查抄了賀家之後,國庫確實充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