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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尚且不明白其中深意,他是崔常侍一手提攜,只下意識遵從了對方的提點。在旁的人都費心費力地討好帝王,甚至收了不少賄賂幫忙製造「機會」時,他卻拒掉了所有明里暗裡的示好,只一心為皇帝辦事。
如今王妃入了宮,看陛下之愛重,日後就是不封男後,地位顯然也不會低。他要忠心服侍的人又多了一位。
周薊感慨地踏出內殿,輕手輕腳地掩上門扉,目光掃視一圈,警告了那些不安分的人之後,門神一般侯在外頭。
內殿。
李鳳歧用布巾擦乾了濕發,又抱來小暖爐放在腿上,為他細細烘乾。
葉雲亭則捧著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用小銀簽叉起一枚蜜餞送入口中,十足愜意。
這番情景,又叫李鳳歧回憶起在暖池時,自己拿住了他的命脈,一遍遍溫柔地拷問他,終於逼得他哭著承認自己吃醋……
可葉雲亭現在這模樣,怎麼看當時說的也不是真心話。
李鳳歧在心裡琢磨來琢磨去,暗暗皺眉,不會是「屈打成招」,隨口說來敷衍他的吧?
越看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他頭髮也沒心思烘了,將暖爐挪到一邊去,從背後將人抱住,又開始無理取鬧:「你怎麼不問外面那些人的來歷?也不問我日後的打算?」
什麼都不問,分明就是不在意他了。
葉雲亭看書正看到趣處,沒成想這話題竟然還沒過去,塞了顆蜜餞在他嘴裡,哄道:「這有什麼好問的,你不都會安排好?」
他說的理所當然,李鳳歧心裡舒服了一點,卻還是不依不饒,下巴在他頸窩胡亂磨蹭,拖長了音調撒嬌一般:「這麼相信我?那你想不想知道後頭的安排?」
葉雲亭終於將目光從書中抽出,分給他幾分眼神:「你現在會告訴我嗎?」以他對這人的了解,這人現在肯定不會告訴他。
果然就聽李鳳歧道:「不能,等時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葉雲亭無語:「……」
轉回目光重新專注看書:「所以我有什麼好問的?」
一路走來,兩人的情誼與羈絆早已經堅若磐石,信任更是刻在本能里。他知道李鳳歧必定會料理好朝堂後宮的事,所以他不多問,只安安心心地享受這段少有的平靜時光。
他說的極有道理,但李鳳歧還是很不滿意地哼了哼,將書從他指尖抽出,不等他開口抗議,就先堵住了他的嘴,將人往中間的龍床上抱……
雖然王妃說的很有道理,但他脆弱的心靈還是受到了傷害,合該好好補償一番。
***
葉雲亭心安理得住在了宮中。
因臨近登基大典,李鳳歧十分忙碌,怕他獨自在宮中煩悶,便將自己的腰牌給了他,若是無聊了,便自己出宮去玩。
一開始葉雲亭圖新鮮,在宮中溜達了兩日。結果這兩日裡不論走到哪兒,都總有宮人「無意間」提起前朝那些佞幸寵妃色衰愛弛的淒涼下場。
他當然不至於被這點拙劣的把戲挑撥,只是總看這些人演戲也怪沒趣的,便索性拿上令牌出宮玩去了,準備等李鳳歧將人清理乾淨了再回來。
出了宮,他先去了一趟齊國公府。
葉妄在他前頭回的京,也不知道如今國公府里情形如何。
他帶著一隊侍衛到了國公府,門房不敢怠慢,立即通報了管家,恭敬地將人應了進去,小心應承道:「王妃可是來尋三少爺?」
葉雲亭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多了個葉泊如,葉妄如今行三了,點頭:「他可在府中?」
「在呢,」老管家躬著腰,拿不準是不是葉妄私底下遣人去告狀了,也不敢亂說話,只能老老實實道:「三少爺回府後跟國公爺起了些口角,國公爺一氣之下,將人禁足了。」
這事葉雲亭倒是不知,他眉心皺了皺,加快了步伐往葉妄的院子走去。
剛到院門外,就聽見吵嚷聲,裡頭葉妄的聲音格外大:「你不把我當兒子,我為何要把你當父親?我就不跪!」
「反了,反了!」葉知禮大約是被氣狠了,連表面的溫和都維持不住,怒聲道:「給我請家法來!」
葉妄還在嚷嚷:「請家法來又怎麼樣?我可不會傻站著讓你打!」
話音還沒落,就聽見院裡頭好一通摔東西以及人叫喚的聲音。
葉妄顯然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了,他雖然官職還不高,卻是在戰場上實打實殺出來的。若是他不肯,國公府的家丁並不能將他如何,所以他和葉知禮大吵一通之後,也不準備站在原地受家法,把人撂倒了就往外跑。
結果正撞上了葉雲亭一行。
他眼睛一亮,立即停下腳步,也不跑了,叉著腰得意道:「我大哥回來了,有人給我撐腰了。」
被氣的頭暈腦脹的葉知禮大步追出來,就看見葉雲亭將人護在了身後,他帶來的六個玄甲軍護衛上前半步,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挎刀上。
葉知禮神色一僵,要笑不笑地說:「你倒是護著他。」
葉雲亭笑著說:「沒爹護著,兄弟間只能互相多幫扶些。」
他這話就是在明著諷刺葉知禮了。
葉知禮臉色漲紅,想發火又顧忌他如今的身份,死死攥著拳才忍下一口氣,道:「你這是說什麼話,爹什麼時候沒護著你們了?」說完大約也覺得自己的說法站不住腳,尋了個理由離開:「我還有事,你們兄弟倆必定有話要敘,我就先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