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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雖然說是救了人,但這狼王高大兇悍,即便收斂了野獸凶性,姿態悠閒地趴在門側,其他人也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殷紅葉忌憚地看了狼王一眼,還想說什麼,卻被葉妄扯了扯衣袖:「娘,我們先進去吧。」他生怕殷紅葉不肯輕易罷休,又道:「我手腕有點疼,你給我看看。」
聽他這麼一說,殷紅葉也沒功夫同葉雲亭糾纏,連忙帶著葉妄進了廳中。
葉雲亭見狀,才推著李鳳岐緩緩而入。經過狼王身側時,狼王側了側頭,半立起身,伸爪扒了扒他的衣裳下擺。葉雲亭只好又安撫地摸摸它的鼻子,它方才又趴了回去。
這一番動作自然而然,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想法。
他們原先以為葉雲亭就是齊國公府的棄子,就算如今得永安王看中幾分,也不過是以色事人,終不長久。
但若是他連如此兇悍的野狼都能馴服,想必並不如看起來那麼簡單。
再聯想到永安王對其的看重,恐怕也並不是愛其顏色,而是看中了其才能。
廳中眾人心思各異,有坐得離葉知禮近的,同葉知禮道:「想不到大公子竟有如此能為,齊國公倒是將人藏得好。」
馴獸之能,算下九流。
可猛禽猛獸,卻又不屬於下九流之列。北昭因周邊群狼環伺,歷來重武輕文。武將之中又有飼養猛禽猛獸之風。
就如愛隼如命的殷承汝,為了尋品相好的獵隼,幾次私下渭州,甚至冒險同西煌商人做交易,才被李鳳岐捉到了把柄。
猛禽尚且如此,如虎狼等猛獸,更受追捧。只是猛獸難馴,極少有人能得一隻馴服卻又不失野性的猛獸。
如葉雲亭馴服的這一隻,兇悍卻又聽令,若是在戰場上,亦是一大戰力,更顯珍貴。
若這灰狼當真是他所馴服,那也難怪永安王看重他。
葉知禮也沒想到一陣日子不見,葉雲亭竟然有了如此大的長進。他看了看趴在門口的狼王,再去看從容周旋於一眾官員之中的葉雲亭,意外之餘,又有種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他眼前驟然閃過一張明艷至極的臉龐,對方笑著看他,神情張揚肆意,仿佛永遠追逐不到的驕陽烈日。
而如今,那張張揚面孔,竟逐漸與葉雲亭的面孔重合。
這孩子,果然更像她。不論他如何漠視打壓,終究難掩其光輝。
葉知禮神情幾番變化,最後化成個僵硬的笑容:「我也是才知道,他竟有如此膽魄。」
那官員見他神色僵硬,嘴上雖沒再繼續追問,心裡卻搖了搖頭。
齊國公府上的事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在此之前他們最多覺得葉知禮偏心太過,就算日後叫老二繼承了國公府,怕是也撐不起來。
但如今他們見了葉雲亭行事,卻覺得葉知禮在繼承人的選擇上過於荒唐了。
若是老大平庸不成器也就罷了,但如今看來,老大分明有能力,葉知禮卻如此漠視打壓,就為了給紈絝的老二騰位置,這已經不是偏心的問題,而是不顧家族的長遠延續了。
只是這些話他們也就私底下想一想,國公府的繼承人,也輪不到他們置喙。
葉知禮心思如何,葉雲亭並不知曉。他推著李鳳岐進了廳,先與李蹤打了照面。
從湛然亭回來之後,李蹤就一直沉默不語,韓蟬與崔僖隨於他身側,一個謹慎不語,一個是一貫的冷淡。
李蹤心裡憋著一股邪火,卻無處可發,越燒越旺。直到葉雲亭推著李鳳岐進來以後,這股火燒到了最旺。
他的目光一直在葉雲亭和門口的狼王身上來回逡巡,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憶著亭中李鳳岐將潘岳推向他的那一刻。
就在李鳳岐沖他笑的那一瞬間,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李鳳岐與他,終於再沒剩下半點兄弟情分。
他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果然如此的輕鬆,還是被拋棄的憤怒……又或者只是不得不忽略的一絲絲後悔。
但回憶起才知道李鳳岐身份之時的恐慌,那一絲絲的後悔,又很快地湮滅了。
李蹤的眼神又沉寂下來,他轉了轉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道:「潘岳已死,也無人受傷,今日之事便罷了。」
李鳳岐也笑:「陛下既然說罷了,那便罷了。」
「既如此,那朕便先回了。」李蹤說完便起身離開,崔僖以及一眾護衛跟隨其後。
身後一眾官員起身恭送,待李蹤離開之後,廳中氣氛又是一變。
追隨李蹤的官員自然是隨後尋藉口告辭。而與李鳳岐親近的官員自然留了下來,氛圍也隨意許多。
親近李鳳岐的官員多是武將,行事作風也更粗獷直接。他們先前覺得葉雲亭是個小白臉,便不屑與其交談,但眼下見了葉雲亭帶來的狼王,各個是眼饞心動,又都忍不住厚著臉皮來尋葉雲亭討教方法。
葉雲亭被他們團團包圍,你一言我一語地詢問,不由有些無措,下意識看向李鳳岐求助。
不是他不願意說方法,實在是狼王願意聽他驅策也只是個意外。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何當時李鳳岐也出力相救,狼王卻只看準了他。
李鳳岐接收到他的目光,眉毛就挑了挑,朝他無聲道:大公子可要記得還。
「……」
他的表情明顯不懷好意,葉雲亭實在不想答應。但將他包圍的武將們實在太過熱情,他有些招架不住,最後只能朝他頷首,以眼神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