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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長本事了。」
聽著小內侍說李蹤策馬出宮,韓蟬便立刻意識到所謂的重傷全是假的。臉色凝滯了半晌,閉了閉眼,復又拿了帕子將桌面的水漬擦乾淨,語氣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帶內侍離開,韓蟬為自己重新沏了一壺茶,又命下人將大門打開,靜靜侯著。
李蹤去了端王府,下一個,就該是他這太傅府了。
與此同時,永安王府也得到了消息。
「去了端王府?」李鳳歧毫不留情地嗤笑:「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葉雲亭微微皺眉:「你說這一回,他會對韓蟬動手麼?」
「他到底是皇帝。」李鳳歧並不擔心,神色淡淡道:「況且,咱們還有一份大禮沒送他呢。」
說完召來五更,讓他去備車駕。
「走,我們先去等著他。」李鳳歧將案上的幾封信件揣入袖中,慢條斯理道:「韓蟬和殷家那檔子事,他還不知道呢。」
***
一路疾馳,不過半刻鐘便到了端王府。
李蹤翻身下馬,提鞭往裡走。
看門的門房本想來攔,待看清來人身穿龍袍之後,驚得倒退兩步,著急忙慌地往裡跑著去報訊。
從韓蟬登門拜訪之後,端王已經著急上火了好幾日了。也早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李蹤會親自提著鞭子,就這麼闖進了府中。
端王聽見下人驚慌的報訊,連忙叫人將小孫子抱去後院,自己抹了一把臉,將頭冠衣裳胡亂拉扯一番,就顫顫迎了出去。
剛到院門口,就迎面撞上了來勢洶洶的李蹤。
「皇叔怎麼這副模樣?」李蹤頓住腳步,冷笑一聲:「朕以為這幾日端王府該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呢,畢竟馬上就要出個小皇帝了……」
端王立即大呼冤枉,滿臉悲戚道:「臣對陛下一片赤膽忠心,絕不敢有非分之想。此前太傅幾番上門逼迫威脅,臣都未曾鬆口,還請陛下明鑑啊!
他說著,越發覺得這是無妄之災,憤然道:「老臣平日裡養花弄草,不理朝事。從未有過不臣之心,都是太傅狼子野心,瞧著啟兒年幼好控制,幾番逼迫我將啟兒交予他!」
端王簡直恨極了將他拖下水的韓蟬,將這幾日韓蟬的所做所為抖落得乾乾淨淨。
李蹤聽在耳中,只覺得一顆心漸漸凍住,地上的冰雪此時都沒有他的心冷。
端王還在哭訴,他年事已高,此時卻只著樸素單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冤,順道還大罵韓蟬狼子野心無情無義,辜負陛下信任。
李蹤聽著,仿佛心口也破了個大洞,凜冽的風雪呼呼朝著洞裡吹,凍得他四肢冰涼。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手中的鞭子滑落在地。
良久,端王嗓子都嚎啕啞了,卻見他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端王止住哭聲,抹了把臉,瞧著他的背影,卻覺得有幾分肅殺之意。他被侍女扶著站起身,低聲吩咐道:「去,叫王妃將府中細軟收拾好,再過幾日,我便上摺子自請去封地養老。」
這上京城,恐怕是待不得了。
第66章 沖喜第66天 (一更)
出了端王府, 李蹤上馬,又往太傅府的方向疾馳而去。他面白如雪,一雙眼黑沉沉沒有光, 周身籠罩著壓抑到極致的怒意。
馬蹄踏過青石地磚,濺起陣陣細碎雪花。長街兩側的百姓只見一匹駿馬飛馳而過,那馬上是個穿著黃衣的青年, 披頭散髮,袍袖飛揚。
端王府與太傅府一個在東, 一個在西,需得穿過正街又拐三條胡同才能到達。
李鳳歧早算好了地方,在必經之地等著。
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就見另一頭李蹤騎馬疾馳而來。
永安王的馬車停在拐角,李鳳歧坐在輪椅之上, 葉雲亭站在他身側。季廉站在兩人身後, 手中撐著一把巨大的油紙傘, 擋去了風雪。
相比起衣發散亂的李蹤,李鳳歧二人顯然是有備而來。
李蹤遠遠就看到了看他們一行人,馬蹄卻沒有停下, 打他們面前飛掠而過。
李鳳歧也未出聲阻攔,就篤定地站在原地, 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不過片刻, 就見已經走過的人又調轉馬頭回來。李蹤坐在馬上, 風雪落了滿身,他昂著頭,居高臨下地望著兩人:「怎麼?永安王這是特地來看朕的熱鬧?」他扯了扯嘴唇,卻到底笑不出來:「可還算滿意?」
「我只是來給你送樣東西。」李鳳歧瞧著他滿身落魄,卻還要勉勵維持著帝王的高傲, 心中卻沒覺得多快意,他下巴微抬,示意五更將信件給他。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李蹤接過信件,卻沒有立即打開,看著他的目光滿是懷疑與打量。冒著風雪在這麼大老遠的路口等著他,李蹤可不覺他就是為了送一封普普通通的信。
李鳳歧瞧著他,似笑非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總不至於看也不敢看了?」
「……」李蹤的心事被他戳中,手指緊了緊。
他垂眸看了半晌,到底還是禁不住誘惑,將信件展開。
入目是極好看也極熟悉的字,可信里的內容,他卻寧願自己從未看過。但偏偏他還要自虐一般,一封接著一封往下看,愈看臉色就愈蒼白,連風雪落了滿頭也顧不上。
好半晌,李蹤才抬起頭來,手指有些僵硬地收攏:「原來這才是你布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