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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梧一想也是,道:「糧草可以給,但總要有個章程。若是糧草給了他畏畏縮縮卻不出兵。我們也不能再討回來。」
殷嘯之亦有此擔憂,便與他商議起詳細章程來。
最後決定又派一名親信充當使者,帶著密信與一批糧草暗中前往陸州。
信中他們同意了漆典的要求,但以冬衣糧草數目太大難以籌集,且容易被渭州察覺為由,只送了小部分過去做定金,餘下的大半,信中說明待逼退了永安王后,再補上。
……
漆典見到冀州使者時已經過去了四日。
驗收了糧草之後,他感恩戴德地將使者迎進了刺史府,但轉頭進了書房,面色就沉下來:「五千冬衣,三萬石糧草。倒是比打發叫花子還要大方些。」
他一向知道中州冀州是嫡系,陸州比不上,也不想比。
可誰知殷家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削減陸州軍費,若不是從前朝廷撥下來的糧餉都被殷家扣留近半,陸州也不至於差點挨不過寒冬。
如今有求他了,也還是如此趾高氣昂。
他知道不論自己開價多少,以殷嘯之的性子必定不會給足,所以才特意獅子大開口。他以為殷家不說給足,一半是要給的。畢竟如今冀州情況緊迫。
哪知道殷家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就拿這麼點東西打發他。竟還沒渭州送來的多。
漆典心腹也覺得寒心,從前陸州一再忍耐,他都替刺史不值。好在如今他們已經不需要仰殷家鼻息了,便小聲勸道:「雖然少了些,但好歹是白給的。也能撐上一陣了。」
「也是。」漆典閉了閉眼,將一封密信交由心腹,道:「殷家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了。」
***
殷嘯之坐鎮中軍,總算又挽回了些許士氣。
兩軍數次交鋒,仍然是北疆勝多敗少。
然而殷嘯之卻半點不急,隔了幾日收到陸州回信之後,便道:「可以動手了。」
漆典回信,十萬大軍已經分批暗中趕赴瞿瞿山,在瞿瞿山設下了天羅地網,只要殷嘯之能將北疆軍引到瞿瞿山去。兩軍合圍,必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明日就拔營,假作不敵,退守瞿瞿山。」
瞿瞿山乃是冀州北面的一道山脈,與陸州相鄰。因地形陡峭,易守難攻,殷嘯之帶兵退守,並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次日,殷承梧親自領兵出戰。
鏖戰半日後,頹勢漸顯。而對面的北疆軍卻是越殺越勇,大有要將其一網打盡的氣勢。殷嘯之見狀不得不下令拔營,往瞿瞿山的方向退去。
姜述看著往瞿瞿山落荒而逃的冀州軍,瞠目結舌道:「這演的倒挺像。」
要不是他們早就得了漆典的密信,恐怕真要以為殷氏父子被打怕了,要跑了。
李鳳歧看著冀州兵卒倉皇的身影,長刀一揮:「追!」
一場追逐戰自此開始。
冀州軍在前頭逃,北疆軍在後頭追。殷承梧如同釣魚一般,速度時快時慢,營造出一種力有不逮的頹勢,好釣著李鳳歧追在他們身後。
他們的目的地乃是瞿瞿山的一處山谷。
那山谷地方極寬闊,兩面是綿延山嶺,只有前後是通道。按照計劃,他們引著北疆軍進了山谷,將前路堵死,而漆典在後方突襲,堵死去路,正好可以來個瓮中捉鱉。
看著越來越近的山谷,殷承梧眼中划過狠意,下令加快了速度。
冀州軍加快速度進入山谷,追在後面的北疆軍似乎有些猶豫,殷承梧正擔憂李鳳歧多疑,不會輕易追上來時,就見他身邊的姜述帶著半數人馬追了進來。
看著烏泱泱追兵,殷承梧啐了一口,口中隱約有些咸腥。
罷了,今日就是殺不了李鳳歧,能將半數人馬圍殺,也能叫他元氣大傷。
山谷里忽然響起夜梟的叫聲,三短一長,是漆典與他們約定的暗號。殷承梧神色一喜,傳令下去,就見軍旗擺動,原本慌亂奔逃的冀州軍全都停下來,整齊有序地擺開陣型。
姜述神色一愣,接著大聲道:「怎麼不跑了?年紀大了腿腳也不行了麼?」
殷承梧哼了一聲,揚聲道:「漆典,你還躲著做什麼?!」
話落,就見兩側的山嶺上、山谷後方,都冒出烏泱泱的兵卒來,火把的暖光之下,尖銳的箭頭閃著寒光。
殷承梧笑起來:「我們自然是不用逃的……」他頓了一下,「因為該逃的,是你們。」
他手一揚,恨聲道:「放箭,殺光他們。」
然而話落,那閃著寒光的箭頭卻半點沒有動。殷承梧心頭忽然跳了一下,後背汗毛豎了起來,他加重了聲音,厲聲喝道:「漆典!」
然而並無人應他,反倒是地面傳來明顯的震動,後方的兵卒來報,聲音顫抖:「將、將軍,我們被合圍了,後面全是北疆軍!」
殷嘯之額頭青筋暴起,已然明白自己是被擺了一道:「漆典投了永安王!」
他們以為自己是設下圈套的獵人,殊不知,自己才是獵物。
姜述雙手抱懷,笑呵呵地說:「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若是不想死的,自己棄械投降。降者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