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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李鳳岐聽他詢問,眉尾高高挑起, 睨著他笑道:「只是覺得大公子風流倜儻, 如珠玉在側, 覺我形穢。」
他若是再說得直白些,葉雲亭或許就要暗暗白他一眼。可他偏偏說「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葉雲亭抿抿唇,瞥他一眼,卻到底道:」星芒難掩月輝, 王爺何必自謙?「
「哦?」李鳳岐故意拖長了調子,雙臂展開,朝他笑道:「我可以理解成大公子十分滿意我這副皮囊麼?」
「……」
正正經經說幾句話,他總是有本事將話題拐到奇奇怪怪的方向,葉雲亭比不得他嘴皮子利索,更不想平白入了他圈套被占便宜,索性當作沒有聽見,叫季廉給他將腰佩與發冠拿進來。
李鳳岐見狀輕笑了聲,也不再打趣他,整理好衣裳後,與他一起出了門。
王府沒有大管事,今日是朱烈與五更在門口招呼客人,老王妃則在後院招待女眷。兩人出去時,已經有來得早的賓客到了場,瞧見二人現身,不論內心做何感想,都紛紛笑著上前招呼。
在外人面前,李鳳岐還是一貫的冷漠不近人情,他冷淡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幾個官員面面相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留下永安王不搭理他們,顯得氣氛尷尬;走開卻又不太甘心,畢竟他們來的這麼早,就是為了搶占先機,多打聽些消息,探探口風。
葉雲亭見他們神情猶豫,要走不走,便招來了下人,笑著道:「幾位大人來的早,不若先去稍坐喝盞茶。」
他既如此說了,也算給了個台階。幾個官員只能拱拱手,隨引路的下人去了。
等人走了,李鳳岐方才道:「你對這些外人倒是笑臉相迎,對我卻橫鼻子豎眼。」
「……」葉雲亭沒想這也能叫他尋到機會說些酸話,皮笑肉不笑道:「王爺都說了他們是外人,對外人自然要客氣些。王爺若是想我像對他們那般對你,也無不可。」說著臉上笑容越發虛假。
但李鳳岐不吃這套,他自有一套理解方法,只見他沉吟片刻,壓低了聲音,笑得曖昧:「這麼說,大公子是承認我是內人了?」
葉雲亭:「……」
他發覺李鳳岐的臉皮,是自己再修煉百年千年,也達不到的厚度。
李鳳岐見他不說話,還來拉他的手:「大公子,我說得可對?」
葉雲亭正要抽回手,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誇張地「嚯」了一聲:「師弟,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越長鉤一邊說一邊作勢捂眼,但那指縫卻張開極大,兩隻寫滿興味的眼睛就從指縫間隙里看過來。
葉雲亭猛得抽回手,臉色好一陣變幻。對上他揶揄的眼神,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解釋起,最後只能看向一旁的常裕安:「先生,你們怎麼也來得如此早?」
沒等常裕安說話,越長鉤笑嘻嘻搶答道:「當然是提前來看看師弟在王府過得怎麼樣了。」說完,才看向一旁未曾言語的李鳳岐:「想必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永安王?師弟不給我和先生介紹一番?」
葉雲亭瞪著他: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
越長鉤無辜回視:你果然是為了野男人不肯跟我們走。
葉雲亭:……
兩人的眼神交鋒只在一瞬間,李鳳岐見這師兄弟倆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在打什麼機鋒,他輕輕捻了捻手指,轉著輪椅上前半步,恰好與葉雲亭並排,與方才面對其他官員時的態度大相逕庭:「常先生,越師兄,久仰大名。」
「我與先生都是籍籍無名之輩,王爺何來久仰一說?」越長鉤嘴角一掀,笑嘻嘻看著他。他膚色微黑,五官輪廓深邃,笑起來時臉頰的刀疤隨著一起動,便多了幾分邪氣。
再觀其神情,聽起話語,並不如表現出來這般跳脫與和善。
李鳳岐眼眸一沉,對答如流:「自然是自雲亭口中聽得。常先生對雲亭有大恩,亦是我王府的恩人,還請上座。」
說罷揚喚來五更:「帶先生與越師兄去正院。莫要怠慢,也莫叫旁人去打擾。」
五更領命,恭敬地給他們引路。
「師弟也與我們一道去,正好敘敘舊吧。」越長鉤自然攬葉雲亭的肩:「上次見面匆忙,還有許多事未曾與你說。」
葉雲亭正要推拒,卻聽李鳳岐答道:「今日賓客繁多,雲亭還需與我一同招待。越師兄若要敘舊,不若待酒宴散後,在王府小住幾日。」
越長鉤與他對視,兩人都面帶笑容,客氣備至。暗地裡有多少交鋒,卻只有本人才知道。
一旁未曾多言語的常裕安出言打破了兩人暗地裡的交鋒:「既如此,那我們就先去坐坐,」又看向葉雲亭:「晚些再與你敘舊。」
說罷輕輕瞥了越長鉤一眼,當先跟在了五更身後。
越長鉤見狀只能跟上。走了幾步,又小聲同常裕安嘀咕:「先生師兄倒是叫的親熱,我們同他熟麼?我看他果然對師弟圖謀不軌。」
常裕安淡淡瞥他一眼:「雲亭對他,亦有心思。」否則不會猶豫著不同他們去南越。
那日見過之後,他就知道葉雲亭必定是有了牽絆,才會在他們提出離開時猶豫,卻沒想到,這牽絆竟然會是永安王。
常裕安眼中掠過淡淡擔憂。
「那他們這算是互相圖謀?那倒也談不上誰吃虧。」越長鉤「嘖」了一聲,又道:「不過師弟太單純,必定不是永安王的對手,我還得多給他把把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