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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問待韓蟬不薄,給了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可韓蟬為什麼還要背叛他?
韓蟬垂眸,似在思索。
李蹤死死凝著他神情,不放棄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為何要與殷嘯之聯手,陛下難道不知道麼?」出乎意料的,韓蟬卻忽然反問起了他。
「朕如何會知道?」李蹤越發覺得可笑:「太傅是實在想不出理由搪塞了?」
韓蟬卻嘲諷一笑,緩緩吐露了一個名字:「阮氏兄弟。」
阮氏兄弟。
李蹤心頭一震,下意識退後了一步,他這回沒敢再對上韓蟬眼睛,色厲內荏道:「阮氏兄弟與太傅勾結叛黨有什麼關係?」
「陛下非要我將話挑明麼?」韓蟬擰著眉,似想到了什麼極噁心的東西,冷聲道:「你今日能尋兩個與我有六七分相似的人褻玩,他日焉知不會對我下手?」他嘲諷一笑:「要我受此折辱,不若先下手為強!便是失敗就死,也比做他人玩物強。」
「你……」李蹤被他說中了心事,臉色幾番變化,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氣勢,他咬牙道:「我從未想過將你當做玩物!」
若真將韓蟬當做玩物,他何必忍到今日,還尋了兩個贗品排解苦悶?!
韓蟬眼神微閃,卻是冷聲道:「事已至此,何必再說。陛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第67章 沖喜第67天 (二更)
他就坐在那兒, 眉目疏淡,神色無懼無畏,一雙寒涼的眸子垂下來, 仿佛真就準備赴死。
李蹤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痙攣,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卻吐不出半句話來。
今日, 韓蟬將他的心思都剝開挑明,叫他連一絲僥倖都不再有。他退後幾步, 接著便大步轉身離開。行到門口,就見崔僖帶著神策軍已然趕到,正侯在門口,見他出來,連忙抖開披風迎上前, 替他披在肩上:「陛下可要先回宮更衣?」
李蹤面帶肅殺之色, 他轉過身來, 看著頭頂上自己親筆題的太傅府的匾額,閉了閉眼,似終於做下了決定, 啞聲道:「傳朕諭旨,太傅韓蟬勾結叛黨圖謀不軌, 今褫奪一切官職爵位, 圈禁在太傅府, 永世不得出來!」
「陛下,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崔僖輕聲勸說道:「朝臣恐怕會非議。」
「隨他們議去吧。」李蹤掀唇冷笑:「很快他們就沒功夫看熱鬧了。」說完神色一沉,坐上了轎攆:「回宮!」
崔僖隨侍在他身側,回頭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太傅府,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不可一世的太傅大人, 到底是到了頭。
李蹤回了宮,便逕自去了太乾宮。他不再需要裝重傷,扣在太乾宮日夜候著的太醫們終於被放回了太醫署,如今只有伺候的宮人以及阮氏兄弟兩人。
瞧見他一身風雪回來,兄弟兩人對視一眼,哥哥上前柔聲道:「陛下可要沐浴?」
驟然又看見他們,李蹤卻是一愣。
他走近,伸手捏過哥哥的下巴打量了半晌,忽然嗤了一聲:「其實也不怎麼像。」
這兄弟倆是崔僖替他搜羅來的,長相與韓蟬也就六七分相似,性情才學更是差了一大截。李蹤偶爾會臨幸他們,但更多的時候,只是瞧著韓蟬的畫像發呆。
他看著面色惶惶的兄弟兩人,忽然有些乏味。擺了擺手道:「你們去找崔僖領了賞錢,出宮去吧。」
「陛下不要我們了?可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夠好?」兄弟兩人一驚,連忙跪下,神色失措,似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大約是才從韓蟬那受了挫,面對曾有過些許歡愉的二人,李蹤難得多了些耐心,他蹲下身來,目光在他們面上逡巡一圈,忽然道:「崔僖說你們是為了替父還債,才自願跟他走的?」
阮氏兄弟不知他忽然提起此事是何意,只能訥訥點頭應是。
他們生父因為賭錢欠下了大一筆錢,賭場的人打上門來要債,正走投無路之時,崔常侍尋上了他們,說讓他們去伺候一位貴人,別說這小小賭債,若是命好,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兄弟兩人一合計,左右也要活不下去了,便答應了。
卻沒想到那位貴人,竟然會是當今皇帝。
皇帝雖然喜怒無常了些,但在宮裡,他們至少有吃有穿,不用面對賭癮成性的父親,也不用擔心哪日又被要債的打上門來。
李蹤輕笑了一聲,說:「真傻。」
他站起身來,垂眸看著二人:「出宮以後,尋個地方安生過日子吧,不必回家去了。那賭鬼既不顧你們死活,你們又何必管他?」他似累極了,疲憊地揮了揮手,拖著步子往內殿走:「你們去尋崔僖,叫他給你們安排個清白身份,拿了銀子,就立即出宮去吧。」
阮氏兄弟面面相覷半晌,見他並不是玩笑話。連忙在他身後磕了幾個頭謝恩,之後便相攜去尋崔僖了。
***
太傅韓蟬被革職圈禁的消息,立即便傳開了。
勾結叛黨意圖謀反,這是能誅九族的重罪,但人卻連大理寺的邢獄都沒下,就只是革了職,圈禁在太傅府里?
這也太過兒戲!
不少朝臣懷揣著不同心思,等著早朝時好上摺子參韓蟬一本,請皇帝務必從嚴治罪,以儆效尤。當然,也有那先前各種尋退路的官員,生怕波及自身,打定主意閉緊了嘴,什麼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