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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其可笑?!
趙名泉剛正,意識到成宗皇帝已然放棄了身亡的大兒子,又幾次反對立太子無效後,便毅然選擇了辭官。那份證據則被他死死藏了起來,轉為暗中尋機為先太子伸冤。
卻沒想到先帝狹隘記仇,恰又知曉趙名泉知道當年的事,掌權後直接安了個罪名,將趙氏滿門滅盡。
趙氏冤案的背後,是先帝為了隱瞞弒兄惡行,製造冤案殺人滅口。
韓蟬之所以給自己安了個趙氏遺孤的身份,就是為了利用曉皇帝給趙家翻案,而後拔出蘿蔔帶出泥,將先帝罪行公之於眾。
先帝尚且得位不正,小皇帝是他的兒子,這龍椅又如何坐得安穩?
他們已經造好了勢,聯絡好了起義軍,只要尋了個藉口,便能將小皇子從龍座上推下去。
至於這皇位要由誰來坐,就是韓蟬要操心的事了。
魏書青從未這麼暢快過,是以對韓蟬的憂慮也並不以為然:「恐怕是勝利來的太快,你還沒做好準備罷了。畢竟我們籌謀了這麼些年,費了這麼多的功夫……」
「與你說不明白。」韓蟬搖搖頭,起身走出了茶室,站在廊下看外頭的飛雪。
這些日子皇帝極少再來尋他,少數的兩次,也是說些莫名的話,叫他心神不寧。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將生出的焦躁情緒按下去,一遍遍回想著李蹤最近的行為,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他只是愧對他,迫切地與先帝割裂,想以此來討好他罷了。
這也是他選擇趙氏遺孤身份的目的。
他對這個一手教導長大的孩子太了解了,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以至於他年紀漸長之後,生出的不合時宜的小心思,也成為了他計劃的一環。
「罷了,繼續按計劃行事吧。」
魏書青暢快一笑,起身朝他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
宗室跪求無果,先帝罪行被廣為傳開,坊間關於皇室的流言愈發不堪入耳,而與之相對的,風頭正盛的永安王呼聲也越來越高。
焦作在上京潛伏了這些時日,將其中的暗流看得清清楚楚。
「是時候回去了。」他叫小二給自己灌了一壺酒,當天下午就策馬出京,往冀州趕去。
待他晝夜兼程趕到冀州時,發現城中百姓都討論著先帝弒兄之事,氣氛熱火朝天。間或還有提到永安王方才是皇室正統的……
焦作神色微沉,這上京的消息,竟比他的馬兒跑得還要快,說這背後沒有推手他絕不相信。
策馬入了都督府,不敢耽誤時候,直接去見了王爺。
聽聞焦作歸來,正與一眾官員將領議事的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尋了個藉口遣散了眾人,召了焦作去書房議事。
焦作一路風塵僕僕趕回來,但終於見著了永安王,卻是遲疑了一下方才開口:「王爺叫屬下查的兩樁事,都已經有了線索。」
「說來聽聽。」李鳳歧坐在桌案後,葉雲亭在他身側,兩人神情不自覺沉凝,竟然有些相仿的氣勢。
焦作神情微凜,將小心藏在懷裡的畫像拿出來,遞給李鳳歧,方才開始說起查探的過程。
「屬下到了上京後,先想辦法尋了當年東宮與王府的舊人。結果發現那些舊人不是滅了口,便是銷聲匿跡了。輾轉許久,方才尋到了一位老宮女。」
那老宮女在出宮之前,就在東宮伺候著。只不過她並不得重用,只是個普通的宮女。在焦作的威逼利誘之下,她說了許多從前事。
據她所言,先太子妃與老王妃關係非常好,又因為幾乎是前後懷孕,時常約著小聚。但凡是太子妃得了什麼好東西,都要給老王妃送一份去。當然,這是那老宮女一開始試圖糊弄焦作時所說,但也叫她後面的話更具有可行度。
老宮女的品級不高,只能在外頭伺候著。東宮走水那一日,她恰好不當值。只是那一日先太子的死訊傳來,本就快要生產的太子妃受驚難產,不少宮人心中惶惶,都聚在靠近太子妃寢宮的地方,想要探聽太子妃的情況。
——太子身亡,太子妃要是再出了事,她們這些伺候的奴才,恐怕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太子妃的寢宮裡慘叫陣陣,穩婆宮女進進出出,而她們這些低等的宮人,也在外頭從天亮守到天黑。老宮女那時心裡也慌,想著萬一太子妃真出了事,恐怕這東宮就要變天了,她趁著大家沒注意的時候,悄悄溜回了住處,收拾了細軟,準備形勢一有不對,便趁著天沒亮逃出宮去。
結果萬萬沒想到,她摸黑收拾細軟時,卻意外看見太子妃的貼身嬤嬤。抱著一個襁褓匆匆忙忙地從宮人們常常出入的側門離開。
她當時尚且不明白髮生了何事,只想著連太子妃的貼身嬤嬤都逃了,恐怕要出大事,便也摸黑跟在嬤嬤身後逃了。出了東宮,她就沒敢再跟,自己尋了個方向逃走藏身。結果她藏了一夜,正準備尋機離開上京時,卻聽說東宮走水了,太子妃與那剛生下來的胎兒一屍兩命。
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了不對,那晚太子妃的貼身嬤嬤明明抱著個孩子逃出了東宮,而東宮只有太子妃有了身孕……她猜到自己恐怕是不小心撞破了一個秘密,生怕被滅口,便匆忙逃出了上京。之後躲藏許久,發覺並沒人抓她,方才回到老家,隱瞞了東宮的經歷嫁人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