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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亭曾聽先生提過汝南盛景,據說汝南最盛之時比上京有過之而無不及,三國商人在汝南通商口岸往來交易,是前所未有的繁榮與和平景象。
他還曾對汝南盛景很是嚮往,遺憾無言得見當時盛況,沒想到如今竟然有緣到曾經賀家的莊子一游。
「汝南繁盛是真,滿門抄斬也是真,但通敵叛國卻未必。」李鳳歧搖搖頭,望著台階盡頭出現的莊子,目光有一瞬蒼涼。
自他嘗過了鳥盡弓藏的滋味,對賀家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
古往今來,多少忠臣名將為國盡忠,為君分憂,卻落得個鳥盡弓藏的淒涼下場。
「王爺的意思是……?」葉雲亭微微訝異,隨後又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時賀家將汝南治理的太過繁榮,三州稅賦能抵全國賦稅,這樣的富饒,即便是皇帝,也會很難不心動,甚至還可能會懷疑汝南光是賦稅就如此之多,那占據汝南的賀家,豈不是富可敵國?
都說功高震主易生憂患。富可敵國也未必能安寢。
人心便是如此多疑,更何況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這也只是我看了些文書後的猜測。」李鳳歧收起思緒,笑了笑:「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賀家人也死絕了,是真是假與我們也沒什麼關係。」
葉雲亭一想也是,便不再糾結賀家舊事,將心思放到了兩側雪景上去。
一行人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抵達莊子。
這溫泉山莊很有些年頭了,連山門都透著股時間沉澱後的古樸。山門前矗立一塊兩人高的石碑,上頭「逍遙自在」四個字風骨灑落,姿態備具。葉雲亭好書法,見到如此好字,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又往下去看落款,瞧是何人所書。
只可惜落款處似被刻意磨花了,只能隱約看見「賀蘭」二字,再後面則看不清了。
只不過三字連起來,看著像個女名。
聯想到這莊子曾是賀家所有,葉雲亭猜測可能是賀家的某位小姐留下的筆跡,只是後來賀家出了事,這石碑上的落款便被刻意抹去了。
穿過山門石碑,再行一段,便到了山莊大門前。
李鳳歧已經提前派了下人來收拾打理,此時山莊管事帶著下人們在門後恭候,瞧見二人,立即迎了上來。
撐傘的撐傘,擋風的擋風,遞暖爐的遞暖爐。
葉雲亭抖了抖披風上的雪花,推著李鳳歧一同進門。
這座莊子與他想像中的奢靡不一樣,反而處處都透著股古樸與別致。假山流水,曲折迴廊,不見多奢侈,卻總有叫人眼前一亮的別致之處。
走過迴廊,兩人到前廳落座。
廳中燒了地龍,侍女接過二人脫下的披風掛好,又端了熱乎乎的花茶和點心上來。管事躬著腰,同二人匯報這幾日收拾打理莊子的進度。
「老奴這幾日命人收拾屋子,翻找出了不少舊物與書籍,不知該如何處置,便都堆在偏院裡。」
這莊子自落入李鳳歧手裡後,就一直荒廢著,他大部分時候在北疆,偶爾回京也不會獨自來這莊子上,因此從前主人的許多舊物並未清理。
「就堆在那兒吧。」李鳳歧本想叫管事直接扔了,但念到這裡頭或許有賀氏遺物,便又換了個說法。
葉雲亭則是聽到有舊書就蠢蠢欲動:「都是些什麼書?」
管事回憶了一番,報了幾個沒聽過的書名:「都是些沒怎麼見過的書。」
葉雲亭一聽是自己未曾看過的,便來了興致:「你將那些舊書清理一番,送到我們住的院子裡去。」
管事應下來,還想再繼續說其他瑣事,就見李鳳歧擺了擺手,一指伺候的季廉,道:「這些事以後你同季廉商量吧,不必事事報於我和王妃。」
說完拍拍葉雲亭的手臂,示意他們出去:「我們去莊子裡轉轉。」
葉雲亭也不耐煩管這些瑣事,早就想四處轉轉了,聞言立刻起身,推著李鳳歧往外走去。
被落下的季廉瞪大了眼,下意識上前一步,哀怨叫了一聲「少爺」。
怎麼就把他丟給管事了?!
他什麼也不會呀!
葉雲亭回頭瞧他一眼,似看透了他所想,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兄長對不成材小弟的期許與嚴厲:「不會便同管事好好學,你也該學些正經東西了。」
說完便迫不及待地推著李鳳歧走了。
季廉:????
少爺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
葉雲亭推著李鳳歧將莊子轉了一圈。
這座莊子背靠柳山,占地不小。前頭是古樸精緻的宅院,後面則是九曲十八彎的溫泉池。溫泉池子是人工開鑿,大小深淺形狀各不相同,錯落地分布在樹林與花叢間,十分别致好看。溫泉水則是就近從山上引下來,注入池中,水汽蒸騰間,是濃烈的硫磺味道。
溫泉池再往後,則是一處憑空延伸出去的觀景石台。
石台上蓋了一座八角亭,亭子一角放著只紅泥小火爐,正方便一邊觀景,一邊煮酒烹茶。
葉雲亭推著李鳳歧進了亭子,眺目望去,林海雪濤,層層堆疊,一眼望不到盡頭。
人處其中,有種天地浩大,我獨渺小之感。
「當初造這觀景台的人,定然十分嚮往外面的壯闊天地。」
亭子後是暖池繁花,亭前卻是高山深澗,浩蕩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