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安排好了。」葉妄點頭道:「外祖父已經安排好了。我去了雲容,先到中州軍中隨軍操練,習慣一番軍中生活。」
葉妄的外祖父,便是殷嘯之的大兒子殷承梧。
雲容大都督殷嘯之,有兩個兒子,大兒殷承梧乃中州刺史,小兒子殷承汝乃冀州刺史。另有陸州,則是殷嘯之的副將坐鎮,當任刺史一職。
京畿三州,盡皆把控在殷家手中。
如今殷承汝出事,殷家若已生反意,葉妄此時提出要去軍中歷練,殷家若是有心,便不該同意他去。
葉雲亭斂眸,委婉道:「如今你叔公剛出了事,雲容恐怕正忙亂,你此時去中州,你外祖能顧得上麼?」
說到出事的殷承汝,葉妄也皺起了眉:「最近是有些多事,不過外祖父一向疼愛我,說是叫我去便是,無礙。」
葉雲亭眉頭越皺,但此時管家不遠不近跟在身後,再說多了傳到殷紅葉耳朵里,恐怕就成了他挑撥葉妄與外祖的關係,因此他只能閉口不談,換了話題與葉妄說話。
說話間,兩人穿過迴廊影壁,到了廳中。
葉知禮與殷紅葉已在了。有了前面幾次教訓,他們知道葉雲亭已經不如從前好拿捏,也就沒再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打壓,反而開始維持表面的客氣。
看見葉雲亭與葉妄相攜而來,葉知禮眼神閃了閃,道:「來了?」又轉向葉妄,道:「一大早沒看見人影,原來是去門口迎人了?從前也沒見你待你大哥這麼殷勤。」
聽他說起從前,葉妄心虛地瞥了葉雲亭一眼,見他表情並沒有變化,方才放心了一點。不高興道:「從前是從前,從前不殷勤,就不許我現在殷勤了?」
說著歡歡喜喜地捧出葉雲亭給的長劍與匕首來,獻寶道:「看,大哥給我的。」
「你外祖給你送來了那麼多名匠鑄造的刀劍挑選,也沒見你這麼高興。」殷紅葉看了一眼那樸素的刀鞘,有些恨鐵不成鋼:「現在捧著個廢銅爛鐵,倒是喜笑顏開。」
她這是在諷刺葉雲亭送的東西不入流。
葉雲亭倒是習慣了她說話夾槍帶棒,這位繼母,大約是自小受盡寵愛長大,即便嫁入了國公府,過得也還是高高在上的尊貴日子。說話一向直接不留情面。
別說是他了,便是葉知禮,也不是沒被她用言語擠兌過。
他無所謂,葉妄卻不樂意了。
他將匕首抽出來,輕輕鬆鬆削掉了一塊桌角,得意道:「那怎麼一樣,外祖送來的都是樣子貨,不稱手。我既是去從軍,還是得挑把稱手的兵器。」
寶石鑲嵌,黃金裝飾。好看是好看,但卻都沒有葉雲亭送的稱手。
殷紅葉見狀,再沒什麼好說的,假笑道:「看來大公子還是用了心的,也不枉妄兒一天在我面前念叨你的好八百回了。」
四人在前廳不冷不熱地寒暄了幾句,便準備擺膳。
下人們擺開八仙桌,將精緻菜品一樣樣擺上桌之後,四人方才落座。
既是家宴,便不講品級,依舊葉知禮坐上座,殷紅葉次之,葉雲亭則挨著葉妄坐。
國公府里重規矩,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飯桌上自然不會說話。
但耐不住葉妄憋了幾日,實在有太多話與葉雲亭說,嘀嘀咕咕地同他咬耳朵。葉雲亭大部分時候只聽著,間或點點頭或者輕「嗯」一聲。
葉知禮在上座聽著蒼蠅一樣的嗡嗡聲,終於忍無可忍地拍了桌子:「食不言寢不語,有什麼話不能用完膳再說?」
葉妄聲音一頓,蔫蔫「哦」了一聲,端起碗裝模作樣扒飯。
「沒規矩。」葉知禮皺眉叱了一聲。
殷紅葉在一旁推了推他的手臂,輕笑打圓場:「妄兒久沒見他大哥,自然話多些。」
「都是自家人,也不必拘泥這些規矩。」葉雲亭見葉妄拿眼角瞥自己,也開了口。
左右飯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端過茶盞漱了漱口,後道:「正巧我此次來,還有件事要與父親母親商議。」
下人將飯桌撤去,重新上了茶,葉雲亭才說起正事。
「上回在湛然亭,葉妄挺身護我,王爺感懷在心,加之見葉妄身手不錯,又聽他說準備從軍,便有意讓他加入玄甲軍。」
這是葉雲亭思索良久後,比較穩妥也比較能讓人接受的理由。
永安王麾下的玄甲軍,可不是人人都能進。
大約沒想到他會說起這事,葉知禮與殷紅葉面面相覷。半晌後,葉知禮開口道:「你弟弟有幾斤幾兩,我們都清楚。何德何能入永安王的眼?」他微微眯起眼,打量著葉雲亭,似要看穿他背後目的。
殷紅葉也道:「北疆苦寒動盪,你弟弟年幼,還是去他外祖那兒穩妥些。就不勞永安王操心了。」
如此反應,也是葉雲亭預料之中的結果。
他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勸說,以免他們生了疑心:「王爺也是念及兩家情分,若是父親母親不同意,那便罷了。」
在一旁聽著的葉妄暗喜,立刻附和道:「去哪裡都是歷練,既然外祖父那邊都安排好了,就不必麻煩王爺了。」
他可沒少聽人說,北疆天寒地凍,冬日裡能將人鼻子都活生生凍掉。
雖說從軍要不怕苦,但去外祖軍中,少吃些苦還是好的。真要吃苦,也可以等以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