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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岐這才滿意,隨意揮揮手:「去吧,叫他們挑個好日子再上門,」
薛平抹了一把額頭冷汗,腳步飛快地走了。
葉雲亭看著他倉惶的背影,抿了抿唇,嘴角卻還是染了笑意:「王爺何必與父親結怨,他怎麼說也是中書令,手底下掌著中書省。」
「你還念著父子親情?」李鳳岐反問。
葉雲亭垂眸,輕輕搖了搖頭。
自他重生而來,仍被送入王府那一日,他對葉知禮這個父親,就再沒有半點不切實際的奢望。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
李鳳岐嘖了一聲,將與他相握的那隻手放在他眼前:「你看,如今我們才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手掌寬大,手指修長,堅定而溫柔地將葉雲亭的手包裹在掌心:「既是一家人,那就沒有叫我看著你被人欺負的道理。」
他認真看著葉雲亭,一字一句說與他聽:「我是永安王,你是永安王妃,你不必再委曲求全,明白麼?」
葉雲亭對上他的視線,心頭一顫,被包裹住的手掌不安地動了動,低聲道:「王爺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李鳳岐自然而然地鬆開他的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你大可借我的勢,不必有顧忌。」
你可以借我的勢,不必有顧忌。
葉雲亭細細品味著這句話,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
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很小的時候,他還會期望著父親或者母親能給他撐腰,後來長大了懂事了,便逐漸明白曾經的願望有多可笑。
除了自己,沒人會給他撐腰。
所以他早早學會了隱忍藏鋒,委曲求全。是因為他知道,他不能任性,不能惹事,因為出了事,沒人會護著他。
他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境地,聽見李鳳岐對他說這番話。
就差直接對他說:我給你撐腰。
葉雲亭眼眶有些酸,嘴角卻翹了起來:「我知道了。」
李鳳岐笑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完了兔子的獵隼蹭過來,蹲在椅背上探過一隻鳥頭橫插在兩人中間,左邊瞧瞧右邊瞧瞧,被李鳳岐暗暗瞪了一眼,不滿地撲騰撲騰翅膀,飛走了。
*
薛平被一番恐嚇之後,回了國公府,便將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
葉知禮不可置信地拔高了音調:「讓我去王府敘話?」
薛平訥訥道是。
「果然是攀了高枝兒,翅膀硬了,」殷夫人冷笑一聲:「都知道端架子拿捏父母了。」
葉知禮臉色難看,揮退了薛平後,方才揮袖掃落茶盞,咬著牙怒道:「好,真是好得很。我這個做父親的,想見兒子一面還得上門去求見,真是好得很!」
殷夫人見狀抓住他的胳膊,拉著他坐下,一邊給他捏著肩膀,一邊轉著眼珠道:「老爺莫要氣壞了身子,依我看,去一趟也不是不行。正好將世子之事提一提。」
若是永安王沒翻身,他們就直接給葉妄請封世子了。但如今永安王明擺著屹立不倒,他們再要給葉妄請封世子,還是要知會一聲,顧忌永安王的面子。
「也罷。」葉知禮氣過了,頭腦也清楚起來,他眼神冷然道:「我倒是要看看這孽子還有什麼手段。」
殷夫人輕輕給他揉著太陽穴:「便是永安王給他撐腰又如何,老爺總歸是他的父親,父為子綱,他翻不出天去。」
葉知禮揉了揉眉心,道:「就依你的,你挑個日子過府的日子。」
殷夫人應下,這才帶著侍女去了後院。
等回了自己院子,她的臉色便陰沉下來:「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竟然也敢拿喬?早知有今日,我當初就該掐死他。」
「夫人。」伺候的侍女聞言緊張張望四周,確定四周沒人才放了心。她謹慎地關好了門窗,卻沒注意到,窗下捂著嘴滿臉驚詫的葉妄。
她勸說道:「夫人可別再說這話了。」
殷紅葉撫了撫胸口,坐下喝了口茶,不解氣道:「說了又如何,他這不是好好活著麼?況且若不是他,說不得永安王早就死了,二叔又如何會出這樣的事?!」
當初她嫁如國公府時,葉雲亭還不到一歲。
她當時年輕心腸軟,葉知禮更是待她溫柔體貼,一顆心全放在她身上。再加上後來沒多久,她就懷上了葉妄,便沒動過除掉葉雲亭的念頭。
左右葉雲亭在最偏的院子裡,也礙不到他的眼,
直到後來,葉雲亭逐漸長大,到了該請封世子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意識到這是個攔路石。
她殷紅葉的兒子,什麼都要最好的。這國公世子的位置,自然也該是葉妄的。
可偏偏葉雲亭這些年雖然沒什麼存在感,卻也沒有行差踏錯一步。按照北昭律法,爵位必須由嫡長子繼承,除非嫡長子身亡或者犯下嚴重過錯,才能由嫡次子繼承。
她怎麼可能讓爵位落到葉雲亭手裡?便一直旁敲側擊地同葉知禮提起世子之位。葉知禮倒是也贊同由葉妄繼承,但殷紅葉與他夫妻多年,提及的次數多了,從他的回答里便多少看出些異樣來。
她從前一直以為葉知禮是厭惡的這個長子的。但後來漸漸發現,葉知禮對這個長子的感情很複雜,偶爾還會偷偷去看葉雲亭,卻沒叫任何人知曉,甚至葉雲亭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