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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想到,這一日會來得這麼快。
李鳳岐看出了他眼中的訝異,也不吝於給他解釋緣由:「我手中能用的人不多,你很聰明,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若是沒有葉雲亭,他自然也有辦法擺脫困境。
但這樣終究會多浪費不少時間,昨日聽了五更的匯報之後,他猜測李蹤多半有心對玄甲軍動手,才叫五更儘快把消息送出去,以免朱聞等人心急入套。但如今時局艱難,五更何時能把消息送出去尚且未知。而李蹤既然已經動了心思,動手之日必定不會太久。
要想打破李蹤的計劃,唯有他儘快解毒露面人前,殺李蹤一個措手不及。李蹤現下毫不遮掩的張狂,皆是因為篤定他筋脈盡斷必死無疑。一旦他解了毒,李蹤知道他一時半會死不了,明面上又不能動手殺他,計劃必定會被全盤打亂,待他手忙腳亂之時自然也就顧不上北疆的玄甲軍了。
眼下他唯一的困境便是如何拿到藥。
這月余來,李蹤並未讓醫官給他醫治,每每醫官來了都只是把脈確認他的身體狀況,保證他能在該死的時候再死,其餘諸事一概不管。
但李鳳岐常年在軍中,對醫術亦有鑽研。
所中的毒雖然一時半會兒解不了,但他卻想到了個以毒攻毒的法子,有一半的可能能暫時壓制體內毒性。
只是如今要配齊藥材卻不是那麼容易。李蹤盼著他死,絕不可能讓他有翻身的機會。若是讓李蹤的人知道他在配藥解毒,說不得會激得李蹤狗急跳牆。
而按葉雲亭所說側門情形,昨日五更夜探王府,崔僖多半已經有所察覺,現下王府里必定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只要五更再來一回,多半就難以脫身。
所以五更決不能再來。
他只能再尋取藥之人。這個人必須是信得過的、且不會引起疑心之人。
葉雲亭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人選。
葉雲亭心緒起伏,一雙深黑的眼睛如點燃的燭火:「我必不會叫王爺失望。」
「我已經叫人往榮陽去給老王妃送信,她接到信後,應該會趕回上京。屆時我們都能喘一口氣。但是——」李鳳岐頓了一頓,看著葉雲亭道:「……若只有老王妃出面,也不是長久之計。」他眉眼沉肅,語氣凝重:「所以,我必須要儘快好起來。」
葉雲亭一愣:「可你的毒……」
「我已想到辦法壓制,如今只差藥材。」李鳳岐道。
葉雲亭與他對視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爺的意思是,叫我去拿藥?」他遲疑著道:「可我連王府大門都出不去。」
「所以,我需要你配合演一場戲。」
李鳳岐目光沉沉凝著他,緩緩將計劃和盤托出。
葉雲亭卻越聽越心驚,李鳳岐的計劃,每一步都是在賭。
他深吸一口氣,仍然平復不了激烈心跳。
「你若是不敢,我也不勉強你,會另想法子。」李鳳岐道。
「我去。」葉雲亭長出一口氣,直視著他:「事成之後,只望王爺莫要忘了今日。」
既然早知自己入得是死局,要想破局求生,總是要付出些代價。
葉雲亭心中有了決斷,當下神色一變,將桌子一掀,怒聲道:「王爺,你如今癱瘓在床,我敬你是北昭英雄,方才盡心盡力照看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他入戲太快,掀桌子又用上了十成力道,臉頰眼睛都被怒氣染紅。
「本王不需要你的憐憫!」李鳳岐也不遑多讓,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滾」字。
他似怒極了,拼盡全力將床上軟枕推到地上,又吼了一聲:「給我滾!」
裡頭的動靜太大,外間的季廉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進去查看,卻正迎上怒氣沖沖往外走的葉雲亭,他一邊走一邊怒罵李鳳岐,似要將這兩日受得氣都發泄出來。
季廉跟在他後面,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這是怎麼了?」剛才不好好的嗎?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
而且他從來沒見少爺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葉雲亭冷笑一聲,拉著他道:「我們回國公府去,他要死可別拉上我們。」
說完就拉著季廉氣沖沖往大門走去。
季廉不明情況,見狀只能一臉擔憂地跟上他。
倒是守在院子裡的兩個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葉雲亭二人走遠後,其中一個便悄悄出了院子。
這邊,葉雲亭拉著季廉到了大門跟前,便不管不顧地要離開王府回國公府去。
外頭的守衛自然不可能讓他出去,他卻似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不管不顧直接就在門口鬧起來,嘴裡還嚷嚷著:「讓我回去,永安王都讓我滾了,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走?他死便死了,我才不要給他陪葬!」
他神態瘋癲,喊得聲嘶力竭。
兩個守衛見狀連忙將他壓住拖回府內,又將大門緊緊關住,隔絕了裡頭的動靜。
葉雲亭還在不管不顧地鬧騰:「放開我,我要回國公府去。」他似終於承受不住一般的崩潰大哭:「我是國公府大公子,將來要請封世子的,我不想死,你們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旁邊的季廉已經嚇懵了,一邊將站立不住直往地下滑的葉雲亭抱起來,一邊也忍不住跟著哭:「少爺、少爺你冷靜一點,我們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