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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突變,叫閭丘鋒懷疑,李鳳歧是不是已經察覺了他們的計劃。
「若是李鳳歧想以空城引我們入瓮,做的也太直白了。」一個將領出言道:「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李鳳歧用兵,向來詭譎多變, 你以為他要聲東擊西,將西邊死死守住,實則他繞過東西兩面,去打中路。總之十分防不勝防。依他行事作風,絕不可能用這種讓人一眼看穿的把戲。
「但這個時候把渭州城的人撤出去,也實在是奇怪。」另一個性子多疑的將領問道:「探子還沒探到最新的消息?」
「也差不多該傳回消息了。」閭丘鋒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身後的營帳門帘被掀開,一個北昭打扮的男人走進來,單膝跪地,行了個禮道:「大將軍,我已經將城中情形打探清楚了,」
「說。」
「渭州城中百姓撤走,似乎跟永安王無關,是永安王的王妃在城外辦了個法場,說是要向上天祈求大雪早日停歇。城中的人現在全都去了法場祈福。我看見法場上還有不少北疆軍的兵卒。」探子將探明的消息一一稟報,
「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是有些巧。」先前一直沒出聲的將領道:「但今日是北昭的除夕,他們本來就篤信神佛,做法場祈福也是正常。」
他們這一說,其他人的神色越發遲疑起來。
閭丘鋒背著手道:「這是最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北昭軍不會再有這麼鬆懈的時候。」
這是他們選擇的除夕夜晚攻城最重要的原因。
三個將領面面相覷半晌,最後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那就賭一把!」
閭丘鋒顯然也傾向於開戰,幾個將領達成一致,分頭去備戰。
***
而此時,極北城牆上。
李鳳歧身披玄甲,腰間挎著長刀,正遠遠眺望西煌軍駐紮的方向。
在他身後,姜述登上城牆,低聲稟報:「王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只等西煌軍動手。」他頓了一頓,不太確定道:「閭丘鋒真的會上當嗎?」
西煌不可能不知道渭州城如今已是一座空城,姜述換位思考一下,覺得換做是他,絕不會貿然攻城。
「他們等不得了。」李鳳歧撇了撇唇,眼中露出幾分譏諷:「而且他們覺得我不會用如此直白的計謀。」
西煌被他坑多了,就算如今他派人直截了當地去告訴他們,已經在空城裡設下埋伏等他們入瓮,閭丘鋒估計也會覺得他在搞空城計。
況且葉雲亭在城外設的法場可信度也十分高,他順著閭丘鋒的思路想一想,對方有八成的可能會攻城。
「下去做好準備吧。」李鳳歧吩咐了一聲。
姜述應聲,正準備轉身離開,就聽他又問了一句:「法場上情形如何?」
「法場上擠滿了百姓,都在誦經祈福。」姜述也沒想到王妃當真能把全城的百姓都引到外城去。
如今這天寒地凍的時節,他們這樣習慣了嚴寒的武將都有些受不住,但那些百姓不論男女老少,卻頂著風雪在虔誠誦經。
他還記得乍一看見那場面時所帶來的震撼。漆黑的法場上,只有祭台上的篝火在風雪中燃燒,下頭的百姓一個挨著一個,或跪坐,或盤膝而坐,皆是雙手合十,垂首祈福。而王妃與老王妃,則跪在祭台最前方,身姿傲然,神色莊嚴。
那祭台中央誦經的老和尚,瞧著都沒有他們二人來的震撼。也難怪百姓們紛紛效仿,人越來越多。
姜述說完,就見李鳳歧沉默地看著他,說:「還有呢?」
還有?
他正想說沒什麼了,忽然福至心靈地明白過來什麼,道:「王妃計謀高明,從軍中搜羅了一批淘汰的棉衣分發給了來祈福的百姓。若是西煌探子看到,恐怕會更信以為真。」
軍中的棉衣與普通棉衣自然有區別,西煌同他們打了這麼久,彼此都知之甚深。若是西煌探子瞧見那些穿著軍用棉衣的百姓,恐怕會以為軍中兵卒也參與了祈福儀式。
李鳳歧微微頷首,流露出些許驕傲。他的王妃自然是不同尋常人的。
他本來還想多問幾句,但張了嘴,卻又覺得沒有必要。等滅了西煌,他自己去看。
擺了擺手,示意姜述去忙旁的事情。
……
亥時末,除夕將盡,新的一年將至。
北昭軍中隱約傳來慶賀的歡呼聲,打前鋒的探子悄無聲息折返回來,將之告知閭丘鋒。
「他們果然鬆懈了。」閭丘鋒神色微緩,拔出身側彎刀,沉聲道:「走,跟我去殺光他們,打下渭州城!」
西煌軍中的呼聲震天。
黑夜之中,十萬人馬以雷霆之勢奔來,極北城牆上的守衛大約是喝醉了酒,直到軍臨城下,城牆上才燃起狼煙,響起尖銳的號角聲示警。城牆之上,兵卒叫嚷聲和腳步聲匆匆。
「撞門!」然而此時,西煌的攻城木已經開始大力撞擊城門。
攻城木撞在堅固的城門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在黑暗中卻格外的明晰。
北昭軍果然被忽如其來的攻城打亂了陣腳,待城門被撞開,閭丘鋒帶兵越過城牆,才對上領兵迎敵的李鳳歧。
他勒了勒韁繩,身下高大的戰馬揚蹄踩在了倒下的城門上,他彎刀直指李鳳歧的方向,聲如洪鐘:「永安王,這渭州城今日就該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