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
兩人在庫房巡視一圈後,才分開各自辦事。
李鳳歧還要處理公務,與五更去了書房。葉雲亭帶著帳冊與鑰匙回了正屋,雖說李鳳歧忽然將王府的帳目交予他有些突兀,但他既然應下了,自然就不能辜負李鳳歧的一番信任。
葉雲亭仔細翻看帳冊,季廉伺候在一旁,瞧著帳目上的數字咋舌:「這麼多銀兩與田莊,以後都歸少爺打理嗎?」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
發達了!
他一張白胖圓臉上,眼睛瞪得像銅鈴。葉雲亭被他逗笑:「交給我打理,又不是說都歸我了。」
季廉撓頭,不解地嘟囔道:「可我看從前國公府里是夫人管帳,就是可以隨意取用的啊。」
在他看來,永安王把王府帳目和庫房鑰匙交給自家少爺,那就是讓少爺當家的意思。
都當家管帳了,自然可以隨意取用銀錢!
他們有錢了!
季廉一臉喜氣洋洋。
葉雲亭有心想與他解釋幾句,但又發現他說得似乎有幾分道理。若是尋常夫妻,當家主母管帳,自然是當家做主的意思。但他與李鳳歧的情形又不同。他們說是夫夫,實際上只是暫時合作罷了。李鳳歧將帳冊交給他,只是因為府中沒人管帳,所以才暫時交予他吧?
他心裡這麼想著,不知怎麼又想到了李鳳歧那句「現在不比從前,我畢竟是個有家有室的人」。
有家有室,這家室似指的他……但理智又告訴葉雲亭,不要想得太多。
李鳳歧也許只是隨口一說罷了,並未多想。
他搖了搖頭,甩去那些過於曖昧不清的遐想,肅容告誡季廉:「這裡頭的事太複雜,你只記住,我只是暫時代管帳目罷了,這些銀子都是王府的,與我們無甚關係。」
季廉失望地「哦」了一聲,像個被拍扁了的麵團子,蔫噠噠的。
葉雲亭好氣又好笑:「我們又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有錢沒錢有什麼區別。」
左右現在王府里吃穿用度都不愁,要這麼多銀錢也用不上。
「那怎麼一樣?」季廉小聲嘀咕:「有錢了就是不花,光看著心裡也高興,」
他可還記著從前少爺連買紙筆都要扣扣搜搜攢好一陣子月例的情形。
十萬兩銀子,那能買多少上好的筆墨紙硯?!
季廉眼饞極了。
葉雲亭看得失笑,將帳冊捲起來敲敲他的腦袋:「好了,別想了,想來也不是你我的。」
季廉癟癟嘴,哼哼唧唧地去一邊吃點心去了。
*
葉雲亭將帳目過了一遍,便到了晚膳時候。恰巧李鳳歧也處理完了公務,兩人一道用了晚膳,又去看狼王。
狼王被暫時安置在空置的院子裡,鐵籠里投放了兩三隻活雞和乾淨的水。
葉雲亭他們過去時,就見獸籠里只剩下零散雞毛,狼王正趴在籠子一角,舔舐身上的傷口。瞧見兩人過來,停下動作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舔毛。
——狼王將三隻雞都吃了個乾乾淨淨,連一滴血都沒浪費,舔得乾乾淨淨。
「這狼王倒是頑強,這麼快就恢復了精神。」李鳳歧瞧著它,忍不住讚嘆了一聲。
葉雲亭贊同地點頭:「看它的樣子,再養個十天半月也差不多了,等它傷勢好了,便將它送到山裡放生吧。」
李鳳歧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只道:「先養著吧。」
葉雲亭又叫人給狼王補充了食水,見著天色已經暗了,又推著李鳳歧轉了兩圈消食,便一同回了正屋就寢。
兩人先後沐浴後,換了乾淨的中衣,準備安寢。
這些日子兩人同塌而眠已是慣事,但今日不知怎麼的,葉雲亭躺在里側,竟然又彆扭起來。
他一邊扣著懷裡的湯婆子,一邊想果然還是白日裡的事在作怪。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轎子裡發生的事情,
但越是不想,腦子裡卻越是不受控制地回憶。
他煩躁地翻了幾個身,靜不下來心,更睡不著。
邊上的李鳳歧見他輾轉反側,唇角就彎了彎,出言道:「大公子睡不著?不如同我說說話吧?」
葉雲亭身體一頓,慢吞吞地轉過身來:「王爺要說什麼?」
「說說酒宴如何安排?」李鳳歧側身對著他,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日子已經定下了,賓客也都邀請了,酒宴也該準備起來了。」
聽他說起正事,葉雲亭心裡一松,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下面的人都已經在採買準備。」
「我不是說這個。」李鳳歧凝著他的側臉,語氣不疾不徐,十分正經道:「酒宴當日大部分官員都會到場,他們有的是想與我搭上關係,有的是來探我虛實……還的,則是想來看我的笑話。」
他表情十分嚴肅:「在有些人看來,權傾朝堂的永安王如今不良於行,還被賜了個男王妃,必定是滿心屈辱不甘。王府里肯定也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葉雲亭聽得一愣一愣的:「王爺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
「我倒也不是在乎外人看法。」李鳳歧緩緩道:「只是不喜歡被誤解罷了。所以屆時需要大公子配合我一些。」
葉雲亭緩慢眨了眨眼睛:「怎麼配合?」
「到了時候大公子便知。」李鳳歧朝他笑了笑,眉目舒展,是少見的溫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