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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亭悄悄抿了唇,目光掃過幾人,多少明白了為什麼李鳳歧在他們面前不會端著,除了意圖不明的楊不韙外,這幾個將領,確實都是有趣之人。
「那就不喝了。」李鳳歧揚唇一笑,扔掉酒碗站起身來:「今日這頓記在我帳上。」
說完起身,示意葉雲亭隨他一起離開。
幾個將領都癱成了條條死魚,兩人逕自離開,也沒人挽留或者相送。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交握的雙手被寬大的袖子遮住。
出了酒樓,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他們一頓酒喝了半日,從晌午到了傍晚。
外頭風雪又大了些,被凜冽的寒風卷著,呼嘯而過。比起冀州城,似乎又冷了許多。葉雲亭忍不住縮了縮脖頸,攏了攏衣領。
「冷麼?」李鳳歧握緊他的手,牽著他往巷子裡走。
「有些。」葉雲亭感受著從手心源源不斷傳來的熱意,側臉去看他:「你怎麼不冷?」
他還披著狐裘,李鳳歧卻只穿了一身不算厚實的冬衣。
「習慣了,而且喝了酒。」大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李鳳歧將他拉近了一些,兩人胳膊貼著胳膊,距離近得走路都有些困難。
葉雲亭想往旁邊退一些拉開距離,但他退一步,李鳳歧就挪一步。兩人始終緊緊挨著,最後變成葉雲亭被擠到了牆上,退無可退。
他只能推推這人:「你過去些,擠著我了。」
李鳳歧側臉瞧他,展臂將他抱進懷裡:「我給你暖暖。」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像頭動作笨拙的大熊一樣,努力將他整個人包裹進懷裡。
「?」
葉雲亭終於意識到一絲不對勁,奮力從他懷裡鑽出臉來,眯眼瞧著他,又摸摸他的臉頰:「你是不是醉了?」
李鳳歧皺眉看他,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我怎麼可能喝醉?他們都叫我千杯不倒。」
還能對答如流,口齒清晰。葉雲亭一時又不確定了,只能晃了晃相握的手,說:「沒醉便放開我,趕緊回去,外頭冷。」
聽見他說冷,李鳳歧終於肯將他鬆開,與他牽著手繼續往前走。
「白日裡走的不是這條路。」葉雲亭看看四周陌生的巷道,巷子裡有些黑,只能靠著外頭依稀的燈火照明。
「抄近道。」李鳳歧信誓旦旦:「這樣快些。」
葉雲亭不疑有他,他初到渭州,對道路並不熟悉,便跟著他往前走。直到兩人面前出現了一堵牆。
——李鳳歧帶著他七彎八繞,走了條死胡同。
「……」葉雲亭沉默半晌,終於重新審視起身側的人,篤定道:「你醉了。」
李鳳歧皺著眉,面上看不出半點醉態,葉雲亭的話他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就瞪著那堵牆,似乎很不高興。
片刻後,他鬆開葉雲亭的手,開始擼袖子,語氣溫和地說:「你等著,我這就去將牆拆了,就能過去了。」
葉雲亭:……
所以果然是喝醉了。
一個醉鬼,倒是挺能裝。
他將欲要拆牆的人拉回來:「拆牆做什麼?換條路走就行了。」真要讓他拆牆,明天全城的人都該知道王爺喝多了酒耍酒瘋拆牆了。
「你冷。」他擰著眉看葉雲亭,將他的手包在手心裡,一下下給他吹氣,神情十分嚴肅鄭重。
葉雲亭好氣又好笑,他第一次見李鳳歧喝醉酒,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
「現在又不冷了。」他想著先把人哄回去,不叫他在街上發酒瘋。
但李鳳歧顯然不會讓他如願,他垂眸想了想,俯身將人抱住,在他頸間拱了拱,挺直的鼻樑在他下頜側臉一通亂蹭,黏糊糊地說:「但是我冷。」
說完拉著葉雲亭的手放在自己腰間,咕噥道:「抱緊一點就不冷了。」
「……」葉雲亭被迫抱住他,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把這人給弄回去。
但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抱住他的人又不安分了。這人忽然抬起頭,在他鼻尖上啄了一下,低聲道:「我想親你。」
「你——」葉雲亭話未說出口,就被他盡數堵了回去。
兩人在死胡同的角落裡相擁,交換了一個帶著酒味的微醺的吻。
雪花自他們身側打著旋飄過,不經意間便落了滿頭滿身。
葉雲亭微微喘著氣,臉上暈開不知是醉意還是羞澀染上的緋色,他替他將發間雪花拂落,扯了他的頭髮一下:「別鬧了,先回去。」
「走不動了,腿軟。」李鳳歧不依不饒抱著他,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似將他當做了支撐。
「……」葉雲亭實在拿這喝醉酒的祖宗沒辦法,想了想丟人的也不是他,於是任由他圈住自己的脖頸,趴在自己背後,像拖著一隻大熊一樣,拖著他往巷子外走。
天黑的快,等葉雲亭重新找到熟悉的路,拖著人摸索著回到都督府時,街上的熱鬧都散了,家家門戶緊閉,只有微暖的燭光自窗戶紙里透出來。
也幸好如此,才沒人瞧見永安王喝醉酒之後的模樣。
葉雲亭拖著人往都督府里走,門口守衛瞧見都瞪大了眼,有人見葉雲亭走得艱難,試探著出聲道:「王爺這是喝醉了?可要我們幫忙?」
聽見守衛的話,葉雲亭遲疑一瞬,準備叫人將李鳳歧攙回去。
誰知道他還沒出聲,像只大熊一樣趴在他背上的李鳳歧忽然抬起頭,語調冷淡道:「管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