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因為拿的是自家衣服,付美瑕也完全不心疼,整整一個衣櫥都是雲桑的日常搭配,時不時還感嘆一句:「你跟你爸爸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你就眼睛這塊地方像我。」
她笑著點了點雲桑的眼角,那裡有一顆隱隱約約的小痣,因為太小了反而不容易被發現。而她打扮雲桑,就像是給年輕時的丈夫在打扮,而雲桑態度一直蠻配合,讓付美瑕非常有成就感。
「這是你第一次去朋友家裡,記得帶點禮物。」付美瑕溫聲交代,她貌似把雲桑當做成績很好、但人情世故上一竅不通的孩子對待。
本來她還擔心雲桑這種性格交不到朋友,都怪大兒子亂說,導致她一直記掛在心裡。
江晏淮嗤笑一聲,拿起遊戲機噼里啪啦按著:「我都說了,那不是他朋友,那是他小弟。」隨著雲桑在南城校區知名度進一步擴大,他幾個跟班的名字也耳熟能詳,連他這種早已不參與江湖紛爭的前輩,都能聽到幾次。
「什麼大哥小弟的,江晏淮你難道平時也是這樣稱呼你朋友的嗎,一點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付美瑕朝大兒子丟了一個沙發枕頭,假怒地訓斥道,畢竟這種聽上去就像小混混的詞彙,跟她懂事安分的小兒子有什麼關係。
「時間不早了,你快去快回吧。」付美瑕催促道,聯繫了司機,見雲桑點頭,又忍不住感慨道:「小桑長得這麼帥,以後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就像你爸爸年輕時候一樣。」
雲桑正在不緊不慢地繫鞋帶,聞言怔了一下,才淡然道:「我應該不喜歡女性。」他很多事情不記得了,但偶爾夢境中,會浮現一個風光霽月的白衣身影,對方手持一支蓮花木簪,自稱是他的道侶,那嗓音極為悠遠,說在等他,等他結束塵世宿緣。
一次兩次雲桑可能沒當回事,當三次四次後,偶爾還夢到其他場景,甚至手被對方抓著不放,他也就當真了,畢竟一個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不做夢的人,開始連續做夢,是人都能感覺不對勁,他也就默認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若不承認,夢中那位仙姿佚貌的人,可能會難過受傷,這是潛意識告訴他的。
可雲桑不知道,自己落下的一句話,口氣看似輕描淡寫,內容卻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
江晏淮手中的遊戲機都嚇掉了,慢慢地屏住呼吸,直至憋紅了臉才道:「你變態!」閻景耀不就是外皮溫柔斯文了點,長相俊美了點,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為他改變了性取向?土包子不愧是土包子,下山才見幾個人而已啊,稍微見到一個長得帥的就一往情深。江晏淮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煩躁有,恨鐵不成鋼也有,為江聽打抱不平的心情也有。
當他不知道變態是一個很難聽的詞彙嗎,平白被人罵,雲桑朝江晏淮飛去一個殺意四溢的眼神。
江聽正站在木製旋轉樓梯上,聽到雲桑這句喜歡男性的話,他臉色大變,將它當成了雲桑的掠奪宣言,於是急急忙忙踩著樓梯跑下樓來,那「蹬蹬」的腳步聲像一支凌亂不成調的曲子。
他臉色微白,笑容勉強道:「所以這就是你昨天一直看景耀哥的原因嗎?」
養子這句委曲求全的質問,讓付美瑕臉色僵了一下,也想起了昨天的事,生怕真的出現雲桑和養子江聽為了一個男人而撕破臉的場景。
雲桑不明白,這幾人在緊張什麼,他慢慢地系完最後一根鞋帶,才直接道:「性取向這種事是天生的,跟誰都沒關係,我沒有看他,我也不喜歡他。」
他昨天是有察覺到閻景耀的視線,也曾疑惑地回視過,印象記得是一個很會笑的人,笑容很有大家風範,像一壇美酒令人舒心,至於笑容背後的一些落寞,雲桑眼神素來敏銳,自然也看出來了,但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雲桑說得明明白白,讓付美瑕鬆了口氣。
江聽的臉色則更加僵硬蒼白,他是一個容易多想的人,忍不住就喜歡把別人的話掰扯揉碎了,然後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分析。
雲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表面在說性取向這種事是天生的,其實是不是在隱晦指責他用自己被掰彎這個理由,與景耀哥定親,是一種粘賴行為?如果是這樣,雲桑不了解憑什麼這麼說,江聽感到憤怒,小時候的他很喜歡在女生堆里玩,也喜歡跟女孩子接觸,可閻景耀一出現,他就發現自己不喜歡和女孩子玩了,這難道不是閻景耀的錯?他的性取向難道不是被閻景耀給掰彎了?閻景耀難道不該對他的人生負責嗎?
至於雲桑說,他沒有看閻景耀,江聽從頭觀察到尾,勉勉強強能承認是真的,但云桑說,他不喜歡閻景耀,江聽卻下意識覺得對方在撒謊!
雲桑就是一個蠻橫無理的掠奪者,他不過是占有了對方十幾年的母愛父愛,雲桑一回到家,就要把他最在乎的東西全部奪走,怎麼可能獨獨放過景耀哥?
江聽兀自陷入腦海風暴中。
雲桑說完也就不管了,他在地毯上踩了踩,準備出門。司機早已久候多時,見小少爺一出現,立即為他打開了車門。
江聽還來不及說話,雲桑就已經上車走人了,手裡還提著一袋水果和進口餅乾,作為拜訪朋友的上門禮物。
另一頭,蔣東岐早已經等著了,他殷勤地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發現手指腹一揩桌面,沒有半點灰塵才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