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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桑說的沒錯,但陛下心憂如焚又如何,這些待遇很快就要輪到她頭上,她怎麼允許別人破壞!雲嬌嬌咬了咬唇,就是不肯放人。
全家都在埋怨:「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收留外男讓人怎麼想,更別提咱
家幾間瓦房,根本沒地方睡。」
這句話是真理,雲家就幾間房,爺爺奶奶住了一間,大房倆夫妻一間,二房夫妻一間,三叔一間,雲嬌嬌單獨一間,雲清都快八歲了,至今還是和父母一起睡,其餘的是堂屋和廚房,沒有能容人睡的地方。
真要留人,讓人睡哪裡呢?
雲桑是雲家的寶貝疙瘩,他要讀書,一個人才清淨,讓這個男人跟雲桑一間屋,全家也不願意,吵了未來秀才公、舉人老爺休息怎麼辦!他們很堅信雲桑能考上,所以根本不願意留人,這不僅僅是多一口人吃飯的問題,連睡的地方都無法解決。
雲嬌嬌也不願意,因為上輩子蕭恆就是跟兄長睡一間,感情處得好,她怎麼允許情況重蹈覆轍呢。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女兒家,不可能強留蕭恆同自己一間房,否則清譽就沒了。雖然她巴不得在蕭恆身上沒了,可雲家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那不如讓他跟小叔一起睡吧!」她還想爭取,不顧三房雲大河還在返鄉路上,急急忙忙就想將事情定下,可古代重倫理,三叔就算年齡不大,也是她的長輩,晚輩怎麼能私下決定長輩的事。
「就讓他歇在我屋裡吧,先留幾天,我看他手掌虎口處有練過兵器的厚繭,應該是兵而非匪……」這年頭匪賊之所以落草為寇,還不是為了貪圖享樂,少有如此勤奮去強身練武的。
雲桑似乎也累了,他咳嗽了兩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大病初癒後他面容還憔悴著,眉目之間掩飾不住的病態,家人一驚,不敢再打擾他,紛紛答應下來。
連小個子的雲清都趕緊去倒一杯溫水,拍他的脊背。雲嬌嬌差點沒氣得翻白眼,虧她嘴皮子都說爛了,居然還是同上輩子一樣的結果。
被人因去留問題爭吵了半天,男人至始至終一言不發,像一根木頭樁子杵在那裡,沉默地看著一家人爭吵。雲嬌嬌這個姑娘雖然態度奇怪,但一直替他據理力爭,蕭恆冷峻眉眼還是稍微融化了,只是在雲桑提到他虎口指腹的繭子時,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潛意識認為這個少年應該沒說錯。
他是正義的兵,而非窮凶極惡的匪。這個雲家長孫比他想像中要觀察力細緻、且頭腦聰慧,不像是雲姑娘口中死板迂腐的書生。
得知他身份後,雲家人八成把他當退伍老兵了,對他言行之間沒有那般戒備,雖然還是抱怨幾聲,但還是去拿了一床被褥過來。
至於雲桑歇息前,還得沐浴一場。
這年頭熱水澡奢侈,燒水廢柴火,可因為雲桑體弱,連年過半百、身強力壯的爺爺雲山都不如,家人根本不讓他沖冷水澡。於是隔三差五擦一次身,半個月洗一次熱水澡。
大房兩夫妻燒水添柴,雲清站在小矮凳上,幫忙往浴桶里倒水,順手丟下大夫吩咐的藥包。
弟弟的殷勤備至讓雲嬌嬌很不悅,她抓住那添藥包的小手,教訓道:「清兒你才八歲,伺候他做什麼?」
雲清回了她一個懵懵懂懂的眼神,似乎不明白姐姐說什麼,「桑哥體弱多病離不得人,而且爹娘都說桑哥是文曲星下凡,未來的舉人老爺,是要當官的,我當然要照顧他啊。」
來了來了,又是這種大房的洗腦包言論,仿佛雲桑一人得道,全家就會雞犬升天一般。
雲嬌嬌冷笑道:「他以後是舉人老爺,你呢,是一隻泥地里打滾的小潑猴,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人家當不當官跟你有什麼關係?」更別提雲桑考出頭也早死了,連官位都沒得做!
怎麼會沒關係呢,雲清不明白,「桑哥以後要當大官,身邊肯定缺打雜的小夥計,找我去就好了。」
山溪村那個周員外,可不就是自己發達,把自己的小舅子、侄子都招到身邊,讓他們當管事,一個月有好幾兩的月錢呢,還有大房子住,村民們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稱呼一聲「詹管事」,他也想過這樣美好威風的生活。
自家這個弟弟真是好糊弄。
見到蕭恆走過來,雲嬌嬌當即收斂了譏諷的冷笑,柔聲訓斥道:「傻孩子,你這樣費心費力照顧他,你指望他以後出人頭地了記念你的好嗎?他一個讀書人,你是他弟弟,要是堂兄願意對你好,早就教你讀書寫字了,哪裡會到現在,你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更別提開蒙了,「你若想去私塾,不要顧忌別人的想法,姐姐雖然交不起束脩,可向別人跪也要送你去私塾,讓你也當讀書人。」
她這句話也是說給蕭恆聽的。
同時她也是忿忿不平,憑什麼雲桑讀書就是家裡的寶,她看弟弟雲清資質也不差,如果當年供奉的是雲清,搞不好家裡也會出一個大官。
怎麼又提讀書寫字的事情,桑哥早上才提了,晚上姐姐又提,雲清一張小臉垮了下來,悶悶不樂地往浴桶里丟藥材。
一不小心丟多了,那股沖天的苦味差點沒把雲嬌嬌給熏暈過去,當即繃不住情深重義的長姐溫柔面容。
雲清道:「桑哥有說要教我讀書,可我真的不喜歡,聽說私塾的夫子很嚴厲,寫不出字背不出文章,要打人手板心,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