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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吐、別吐,良藥苦口利於病。」蕭恆見他有反胃的跡象,明顯的虛不受補,趕緊拿帕子擦拭對方面頰,逼著對方咽下去,安撫了許久才漸漸停息。
雲桑嘴巴苦得沒知覺,臉色自然不好看。但蕭恆環抱少年的肩膀,卻異常的憐惜滿足,他微微低下頭就能親到對方的冷淡眉眼,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到了晚上堂屋吃飯,雲桑還是精神不濟,半點眼神都不想給男人,蕭恆也不介意,今日他占桑哥兒的便宜已經夠多了,瞄中盤子裡的雞肉,很理所當然的夾到少年的碗裡,道:「多吃點肉,補身體。」
看這少年的細瘦胳膊腿兒,他眼中有微微的憐惜,平時寬鬆的衣物遮掩,只讓人覺得少年衣帶飄逸,今日換衣服才知道有多瘦。
現在雲家過了好日子,飯桌上有魚有肉還有一大盆老鴨湯,可蕭恆終於明白了雲家先前為何窮得揭不開鍋,還要把大多數肉給少年。換做是他也願意,可似乎是那碗湯藥的遷怒,少年卻有些不領他的情,端起飯碗別過臉去,像是不耐煩再聽他嘮叨。
但身為農家子,雲桑是不會浪費糧食的。蕭恆吃准了這點,繼續給他夾菜,很快就如同小山一般堆起來,雲桑皺眉,敲了他一下筷子:「你別夾了。」都快吃不下了。
蕭恆這才堪堪收手,一抬眼他發現雲家老太太依然板著一張臉,但暗地裡卻朝他投來一個滿意的眼神。
看著蕭恆的舉動,雲嬌嬌臉色如被打翻的脂粉盒,表情極為豐富,從驚異漸漸變成了驚駭,似乎完全不明白,她才幾天沒注意,男人怎麼跟自家兄長關係如此親近了。哪怕雲桑不知道蕭恆身份,但能得到男人一句關懷,並且在男人面前如此放縱,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這輩子明明是她救了蕭恆,她也對蕭恆關懷備至,但蕭恆還是如上輩子一般,對兄長關愛有加!那她重生還有何意義?
想到這裡,雲嬌嬌就難掩嫉妒,扒著嘴裡的珍珠米,有些食不下咽,見她碗裡省了那麼多肉就不吃了,二房嬸忍不住嘮叨了兩句:「你這孩子,怎麼那麼浪費呢?」
她把女兒碗裡沒吃完的摳一部分進小兒子云清碗裡,又扣了一部分進自己碗裡,二房嬸子到底是節儉習慣了。
哪怕如今她身上有好衣服穿、手腕還佩戴著銀鐲子,連髮簪都是桑哥兒挑的,走出去大家都說她是縣裡的夫人,餐桌上也開始頓頓有肉,在廚房炒菜也不需要吝惜油,可她十多年的習慣早已經刻入骨髓,忍不住就這樣做了。
可她這樣的舉動,落在女兒眼裡,竟覺得臉上臊得慌,覺得自家娘親上不得台面,現在蕭恆失憶了沒錯,可等人家恢復記憶,八成就嫌棄他們家人是小門小戶了。
「娘你這樣做什麼,盤裡又不是沒肉了,這些就倒了……」她話還沒講完,發現另一邊兄長也吃不下了,微微蹙起遠山似的眉,一邊瞪著碗,一邊瞪著男人。蕭恆笑了一笑,便把對方碗裡剩下的肉夾了自己吃了,還拍了拍少年的手背,似乎在做討好的安撫。
見對方如此,兄長微微垂下眼睫,也似乎不那麼生氣了。蕭恆完全捏准了對方的脾性。
為何兩人如此親密無間?雲嬌嬌心中一個激靈,忍不住就脫口而出,想破壞這股和諧的氛圍:「桑哥,你知道周家小姐因為你的拒絕,這些日子回了家茶不思飯不想,還小病了一場嗎?」
她現在還記恨著雲桑的拒絕,她距離折磨周佩環、讓對方成為寡婦也就一步之遙了,而且周佩環嫁過來,她未婚先孕也能讓兄長痛苦,這是一樁多麼好的結合,兄長居然拒之門外。
聽她提起周佩環,雲桑愣了一下,也想起了當天那抹倩影,再聽說對方病了,心中浮現些許歉疚:「是我不好。」
這年頭男子拒絕一場婚事,無論是再委婉的拒絕,都會讓女方承受到一些非議。
雲家老太太也扒著飯悶悶不樂,都怪她自作主張,沒等孫兒回來就被花言巧語的媒婆哄了去,這下可好了,兩家人處得尷尬。雲家人對周佩環極有好感,如果不是桑哥兒喜歡男子,周佩環定會成為雲家大兒媳婦。
蕭恆注意到他的臉色,見他為一名女子歉疚,哪怕知道青春俊麗的少年與嬌艷如花的少女結合,這才是天經地義,但出於私心,他只想桑哥兒屬於自己一個人,於是他掩去眸中的晦色,默然出聲道:「那個周小姐不是跟隔壁村李秀才訂親了嗎?」
他寧願不知情愛的少年,專注自己的科舉考試,也好過開始關心同村的女子,尤其那個周小姐不是一般的嫻靜貌美,家世也不是一般的優越,多關心幾下搞不好就起心思了。
這還是蕭恆搗衣時,從河邊婦人聽來的消息,說是周佩環選擇下嫁給了隔壁村的李秀才,那個李秀才也是今年八月預備考舉人,他們將在七月底成親。
時間是有些匆忙,但兩家人都不介意,能娶到周家賢淑貌美的小姐,李秀才很是欣喜若狂,今早就在媒婆的催促下,早早去周家提親了,兩家還交換了庚帖。
哦原來周小姐跟人訂親了,雲家人面面相覷,覺得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雲桑也瞬間收起了自己的歉疚,面上回歸如水平淡。如果周小姐為他生病傷神,他是有點責任,但既然對方已經跟人訂親,便也跟他沒關係了。
周小姐的夫君婚後會好好安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