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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桑兒是你親堂哥,什麼隔了一層兩層。」二房嬸子覺得女兒是真變了,變得有主意還會挑撥家裡人關係了,就算女兒說得對,她該為清兒好好考慮。
可女兒嬌嬌剋扣也不止雲桑一人雞蛋,她連自己親弟弟雲清雞蛋也扣下了,他們這些大人也就罷了,這兩個孩子都在長身體,女兒拿雞蛋借花獻佛拿去給旁人,一個五大三粗山野村夫身體那般壯實哪裡需要補,何苦對他那麼好,偏女兒還說沒有什麼所圖。
仔細掰扯清楚會發現,女兒純屬是給自己補貼外人找一個藉口而已,她八成是饞這個男人身子。二房嬸子抱怨連連,另一邊雲桑身體好全了,走出門看到雲清正趴在地上往雞窩裡摸索,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在做什麼?」
「桑哥我在給阿花掏蛋。」雲清頂著滿頭稻草屑,爬了起來,他小手被啄了好幾下,阿花就是雲家養一隻蘆花雞,春夏秋三季經常產蛋,一般掏蛋活兒都是他在干。
雲清撅起嘴,很不高興地抱怨道:「可我這些天一個雞蛋都沒摸到,都被阿姐摸走了。我好幾天沒吃到蛋了。」
雲桑摸了摸他腦門,他身體這些天正好痊癒了,可以去鎮上一趟,他把男人給帶上了。
付了十文錢給車夫,讓對方幫忙載兩人去鎮上。這個車程要半個多時辰,雲桑體弱,才坐沒多久就有些累了,稍微咳了幾聲。
蕭恆道:「你身體太弱了,應該勤加鍛鍊。」他潛意識裡覺得,如果他手頭有像少年這樣弱不禁風兵,他一個人可以打十個。
少年也許是有些才華,也勤奮刻苦,但可惜這身體就像破了鑼鼓,手腕也細得仿佛稍微一折就斷,這樣子上了考場也是會被人抬出來命。經過這些天相處,他對雲家人初步了解,雲桑身上背了太多家人期望,一旦他倒下了,雲家氣也就散了。
雲桑也不反駁,他私下也有要開始鍛鍊體魄想法。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很強,他手裡不應該是提筆,而應該是握劍,可惜靈魂似是被病弱體質束縛,無法發揮出潛力。
他到鎮上官府,在公告欄前停駐了一番,注意到他在看江洋大盜和賊匪首領通緝令,蕭恆皺起了眉頭:「我不會在上邊!」少年把他當成了什麼人。
「我知道。」雲桑淡淡地說了一聲,提步就走。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些賞金,心中微動了而已。
他素來過目不忘,早已把這些通緝令上畫像刻在腦子裡。
雲桑前往衙門報案,問最近有沒有那戶人家來報人口失蹤,他把蕭恆相貌、體格和身高一一都說了,果不其然得到了否定答案。
鎮上失蹤案少見,走丟也多是孩童、婦女和老人。清遠縣到底太小了,不過是楚州郡下面一個小縣城,誰也不能保證蕭恆會不會是另一個鎮輾轉流浪過來人。
但云桑還是花了幾文錢,在衙門裡留了個底,他對衙役道:「若有人來尋這名男子,讓對方直接到山溪村雲家來尋便是。」
至於家人能不能找來,可能要看天命了。找來之前,蕭恆又該何去何從,看來也別無選擇,只能暫且留在雲家了。
在走向市集路上。
雲桑想了想,還是說出自己分析:「聽你口音,你應該是北地人,可能還是京城口音。我無法把你送去,待我考上舉人,我便會去京城趕考,最遲不過明年二月,到時候會一同把你帶上。」
哪怕雲家目前連去京城路費都掏不出,但辦法總是人想出來,雲桑只要考上了秀才,就相當於有了功名,見知縣可不跪,官府也不能隨意對他們動刑法還要以禮相待。哪怕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也會有人自願給他們送銀錢盤纏,只求結下一段善緣,這便是為何那麼多讀書人擠破了頭、也要在科舉之中出人頭地原因,秀才公享受種種特權,地位直接高出一等。
當然了,雲桑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童生,並不教人稀罕。十歲出頭童生可以被稱為「神童」,身上有投資價值,但十五六歲童生,那便是一般了。
但云桑堅信,自己會考上。
他繼續道:「你若想留在雲家,不是雲娘也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你得拿出你本事……」他點到為止,兄長在外不可對外人直呼妹妹閨名,他便把雲嬌嬌稱呼為雲娘。
雖然他也不明白,雲嬌嬌為何對這個男人如此殷勤備至,仿佛白鶴報恩,但要知道雲嬌嬌是一個女兒家,她就算如何撒嬌打滾,也無法左右全家人決定。
蕭恆聽懂了。
為了能夠吃飽飯,也為了能留在少年身邊,一同踐守京城之約,他要留在雲家。
「你記不得自己名字,我先給你取一個吧,你喜歡什麼字?」這些天許是看男人皮膚黝黑,雲嬌嬌一直很親昵地管對方叫大黑,也總是大黑哥、大黑哥稱呼,雲嬌嬌對男人態度也非常熟稔熱情,仿佛他們前世是熟識、所以今生今世可以突破男女大防一般。
這名字其實令人尷尬,鄉下叫什麼柱子、狗蛋、二黑人多,但云家小狗通體發黑,老吐著一條粉舌頭,就叫小黑,哪有人犬混叫說法。
雲桑骨子裡有點讀書人執拗,如此隨意名字當然要取締,他決定給對方改一個名。
「我……我應該叫恆……單名一個『恆』字……」男人嚴肅道,剛剛雲桑說他口音可能是京城人士時,他腦海里突然躥過幾個畫面,很快又消失不見了,但他記起了自己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