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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當狀元郎騎著高頭駿馬,款款而來時,那份俊俏風姿讓相貌出眾的探花郎都失了色,被狠狠奪去風頭,引京城無數閨閣女子怦然心動,得知狀元郎已有家世後,紛紛都食不下咽,儼然得了相思病,一如當年被拒絕後茶飯不思的周佩環。
殿試之後便是授官。
畢竟一舉成名天下知後,就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在瓊林宴上,朝堂之人都知道了,原來當科狀元在民間時機緣巧合下收留了威遠將軍,這已是大功一件,旁人都羨慕不來的機緣,本人又身居學識才華,曾經在鄉試獻上的策論,解決了邊陲危機和大鳳匪賊內患,自然能得到帝王的另眼相待。
縱使雲桑出身寒門、沒有座師沒有顯赫姻親通通不要緊,有帝王賞識自然前途不可限量,三十之前入閣朝事都是遲早的事。
可大家都沒有想到,帝王的賞識來得如此之快。
歷代狀元一般入翰林院,從六品授修撰,比地方知縣官職高一品。榜眼、探花進翰林院,官職授正七品編修。清貴的翰林院英才輩出,這些都是熬資歷的事情,可雲桑才去翰林院歷練不到三個月,剛修好了一部曆法,跟各個同事打好了關係,立即就被調任。
賜了京兆少尹職位,從五品,手下可調動京畿衛,辦公地點在京城腳下的光德坊東南隅,頂頭上司是從三品官秩的京兆尹。京兆少尹相當於地方官,只是管轄地方為京兆府下轄二十三個縣罷了。
這是一個苦差,既坐辦公室,又要每日巡街,日常下鄉走訪,直面「民不聊生」,解決底層百姓的各種困難。小到官門每一筆銀子如何分攤節省,每一封老百姓呈上來的狀書如何解決,大到群眾打官司、明察秋毫緝拿兇手等等治安問題,事無巨細,都要一一解決。
但同時,它又是一份油水肥的美差,處在這個位子,常常有百姓送禮不說,俸祿也極為優厚,距離京兆尹更是只有一步之遙,是無數勛貴削尖了腦袋都想擠上去的肥差,卻落在了雲桑的頭上。
按理來說,雲桑就算聰明,可他資歷尚淺,跳到這個職位逾距了,會被當朝御史。可時節敏感就敏感在,上一任京兆少尹因而離職,留下了不少爛攤子沒解決,還偏幫商人壓榨百姓,其禍害陣勢之大,引起了管轄下兩個縣城百姓不滿,差點沒引發內務混亂,事情處理效率也低下。
上一任京兆少尹引咎辭職,這時候不管誰上任,面對這一堆爛攤子,都要委屈死,什麼肥差美差,都抵不過這時候是燙手山芋。
雲桑在這個時節接手,御史當即連奏章都不了,巴不得這個狀元郎接手,朝堂能把他獻祭出去,用以平息民怒。
誰也想不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官職,有朝一日會成為某個寒門農家子平步青雲的登天梯。未來內閣首輔晚年的回憶錄中寫到「京兆少尹,是我一生騰飛的」
雲桑上任第一天,就改革班制,類似府、縣制度中的「三班六房」,這些人都是本地人、極為熟悉基層,必須派遣出去每日巡查,否則天天坐辦公室就是暴殄天物。更甚者,如果沒有這些本地官吏配合,雲桑根本無法施展拳腳。
其次就是開放一個信箱,專門收攬百姓的抱怨、意見、告狀信還有匿名私告,與其他們每日巡查看似太平的街道,不如主動出擊,聆聽老百姓的意見,主動打破這份的安靜。
雲桑還貼了一張範文,要求老百姓將書信務必寫得詳細,這樣事務處理效率更高,並保證官府絕對不會泄露。
此舉一出,簡直震撼全京城。
一舉扭轉了上一任京兆尹不干實事的印象,於是常常能看到這樣的場景無論白天黑夜,都有老百姓在暗暗往信箱裡投遞信件,然後又偷偷摸摸地跑了,投訴雪花一般飛舞而去。
第二天官府便去處理事務,帶回來幾個人要求配合調查,以前門可羅雀的衙門,現在天天門庭若市,告狀的、送禮的、喊冤枉的,不管是調停、分配財產還是狀告和逼良為娼的,幾乎天天都有案件看,養活了無數茶館說書人和專寫訴訟的書生,簡直熱鬧非凡。
蕭恆每次來接他回家,也常常被這些案件吸引得捨不得挪開步伐,反而向路邊小販買了一袋瓜子和茶水,磕了大半天。
連帝王偶爾放下繁瑣的公務微服私訪,來到京兆府邸,都能碰上一兩件案子,比如其中一件就是京城某縣採花賊連續做案。不少人家在乎顏面選擇了裝聾作啞,僅有二三名女子報案,雲桑頂著烏紗帽,就根據這些女子的證言進行速寫,不斷詢問「身高約幾尺、臉上何處有痣、眉毛粗細,聲音是否雄厚還是尖細」,一邊盤問一邊筆下作畫,根據證人的來回糾正,很快便畫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側寫圖,引起圍觀群眾的震驚,並有人舉證,此人肖似縣城內點心鋪的店小二,雲桑立刻就前去逮捕。
採花賊果然是其人,並對自己二十多起案件供認不諱,過程中受害女子受到了保護,讓微服私訪的天子看得意猶未盡,豈料事後還有反轉。
城東一名女子說自己被採花賊奪去清白,雲桑便也根據女子證言畫了速寫,豈料女子突然顧左右而言之,說那夜沒有點蠟燭,什麼都記不清楚了,畫出的人像模稜兩可,跟先前的人物比對不上。
在旁人還雲裡霧裡時,雲桑稍微調查了一下女子人際關係後,立刻就還原了真相,原來是採花賊偷香竊玉的多起作案中,混了一件偽裝模仿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