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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已經遲了。
作為他們侵犯王墓威嚴的代價,顧家人手腐爛得比喊話聲還快,還從手蔓延到了脖子,最後連尾音都啞在了嗓子眼裡,只剩下一具具骨架子。先前還談笑風生的顧三叔,他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對著陵墓黃金棺砰砰磕頭,因為他兩隻手爛了,也將落得同一個下場。
顧美稚完全目瞪口呆,這時候不知道她摸到了什麼機關,隨著一聲高亢的尖叫,所有闖入陵墓的人都被牆體壓成了肉泥。
半個小時後,整個主墓室又恢復了原樣,棺槨也慢慢自動合上,仿佛從未有人來過,只是多瑪河周邊的小旅館失蹤了一批客人。
*
雲桑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白色亞麻長袍,腳上是同色綁帶涼鞋,白皙的胳膊處佩戴著不少黃金環,看上去他似乎是一個身份相當尊貴的人。
他有點失憶了,閉上眼睛仔細回想,他立刻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他是黎述王國的神官,已經上任五年了。作為一名神官,是整個神廟供奉的主人,肩上擔負著守護整個王國的責任。他的性格也兢兢業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僻靜清幽的神廟內主動研習神術。
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閉關兩個月走出神廟,穿過精美的水榭樓台,走過長長鵝卵石鋪成的路徑,熟門熟路地想要前往那華麗的宮室。
一路上姿態優雅的侍女都為他行禮,只是臉上表情頗為躲閃畏懼,被雲桑看出端倪。他在美輪美奐的宮室之外,聽到了一道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從來沒有人敢在王宮這樣大聲笑。
雲桑才發現自己閉關這些時日,竟錯過了很多消息。
原來半個月前,王在多瑪河邊撿到了一名與眾不同的少女,據說那名少女有著一頭在陽光照耀下如黃金般的秀髮,還有不同於黎述王國民眾,牛乳般白皙的皮膚,她突然出現,像河流中誕生的神女一般神奇,每個見過她的男人都會為對方這兩樣神明般的特質著迷。
少女的手腕處還佩戴著先王后一般會傳給兒媳婦的黃金手鐲。這個手鐲本該傳給神官,但被先王后遺失了,現在卻出現在這名少女纖細的手腕上……這仿佛是什麼天意。
種種異像為這名少女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連年輕的王都感到興味盎然,將其帶回了王宮。
金髮、白膚、手鐲。
確實非同一般,但從侍女口中,這個少女根本解釋不清楚自己的出身,過於來歷不明,萬一是別國培養出來針對狄美斯的奸細呢。
雲桑不願意貿貿然給人定罪,他想了想後,吩咐侍女將人帶過來。他深諳問話技巧,是否是間諜奸細,在他三言兩句之下,一般都會漏洞百出。
侍女便把瑟瑟發抖的人帶了過來,可他才問了一句話,知道了少女叫什麼名字,年輕的王很快也趕到了,用不悅的目光盯著雲桑。
狄美斯,年輕的王,登基三年有餘,今年十九歲。
他身材高大,擁有一頭漆黑的短髮,先王后曾是冠絕沙漠的美人,遺傳母親基因的少年自然劍眉濃黑,五官精緻英俊,只是此時他身上穿著匆匆趕來的騎裝,腰間佩戴著寶劍,臉色又沉又冷,渾身氣勢充滿威懾,侍衛們根本不敢上前。
雲桑看向年輕的王。
兩個月不見,對方又高了許多,雖然眉眼還是抹不去那股高傲威嚴,但氣質看上去倒是更沉穩了。雲桑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當年還步履蹣跚的孩子,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極具魅力的男人,舉手投足很有風範。
可惜這個少年對他的欣慰毫不領情。
狄美斯朝雲桑走來,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健,口氣充滿質問:「你為什麼隨意帶走她?」
「我為什麼不能帶走她?我要問她幾句話。」在黎述王國,王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權力,沒有人能夠忤逆,唯有神官例外,在權力上能夠與王分庭抗禮。
「你真的只打算問她幾句話?美稚可不是你先前傳喚的那些奴隸,她是一個柔弱的少女,禁不住你的拷問。」狄美斯直言不諱,口吻咄咄逼人。
雲桑驚訝了,他從沒見過狄美斯對哪個女人這樣護短,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皺眉道:「我之所以拷問,自然那些人都是可疑之人,我要保護你的安危,還要辨別你身邊所有人是否身世清白。你不能因自己的喜好而迷失判斷。」
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人,都能接近王,如果出現刺客,那會對整個國家帶來災難。
見到這個國家的王和神官為自己爭吵,雲桑這個神官似乎對她的存在頗有意見,顧美稚鼓起勇氣,上前一步為自己辯解道:「我一時半會兒解釋不了我的來歷,因為那實在太匪夷所思,說出來你們可能不會相信。我確確實實不是這個國家和時空的人,我的家鄉在很遙遠的東方土地,但請相信我不是外國的奸細或者刺客,我不會對狄美斯不利的。」
「聽到她說的了嗎王兄,你管太多了。」狄美斯薄唇微啟,涼涼地道,深綠色的瞳孔眼也不眨地瞪著雲桑。
這一句王兄,充分說明了對方的疏離,可雲桑的重點卻不是這個,他沖少女皺眉道:「居然直接叫王的名字?真是個沒規矩的姑娘。」
顧美稚心裡一慌,想起這幾天太隨意了,居然忘記了這兩千年前是該死的封建奴隸社會,等級制度無比的森嚴。稱呼王的名諱,相當於在東方稱呼皇帝的小名一樣冒犯不尊重,是要被處罰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