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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恆那雙眼冷得徹骨,隨手捏碎的也不是碗,更像是她脆弱的脖子,雲嬌嬌被嚇得手腳抽搐,眼中浮現驚恐,生怕下一秒就真被男人掐死。
好在男人也只是警告她,甚至勒令她不准把身份說出去,就拂袖走人了,留下被威脅的雲嬌嬌,一個人噩噩渾渾待在廚房內。
整個夜晚,她都臉色發白地縮在被子裡,一邊想著自己栽了如此大的跟頭,下藥被識破了,榮華富貴的美夢也破碎了,一邊腦子又混沌地想著,怎麼可能呢,蕭恆究竟什麼時候清醒的?一邊又嫉妒咬牙切齒,覺得老天爺何其不公平,既然讓她重生,又讓她快人一步得到機緣,那為什麼還要奪走呢!兄長氣運好,可命如薄紙,無法承受這天大的福氣,她是對方近親妹妹,為什麼老天爺不分點福氣給她呢,她和兄長又差在了哪裡?
她越想,胸脯越起伏得厲害,最終還是沒打消攀上蕭恆的想法。
只是經過這一次打擊,後遺症還是有的,男人成了一片化不開的陰影,至始至終籠罩在她心頭,讓她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根本不敢踏出一步。
轉眼過完年,想看著距離雲桑赴京趕考的日子越近,雲嬌嬌心裡越加焦急。等到雲桑真正上路那一天,她還是找不到機會,終於絕望了。
楚州郡距離京城極遠,再加上冬雪未化,哪怕走新辟的快捷官道,路上起碼耗時半個月。
雲桑一路就坐在馬車裡,偶爾看書,大多時候睡眠養神,身子隨著車廂的顛簸而搖晃,到了後期哪怕有墊子,身子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又一次被顛醒,雲桑微微蹙眉,感覺到有些許口乾。
注意到他醒了,幾乎他表情微動,蕭恆就能判斷出他想要什麼,便取了個水壺,動作憐惜地擰開蓋子給他餵水。水還是溫的,雲桑喝了幾口後,乾燥的感覺大大緩解。
他還沒來得及道謝,就見到蕭恆也仰頭喝起了水,對的是同一個壺口。
見雲桑呆了,男人還揚起一個笑容,眼中有繾綣又濃烈的情感,他將人一把抱入懷裡,「桑哥兒做什麼看我,難道你還想喝嗎?」
「不,我不想。」少年冷淡地拒絕了,只是蕭恆能看到,對方雖然口氣冷淡,但黑髮間的雪白耳際微微紅了。
在黑髮掩映下,這份通紅如熟爛的果實,讓蕭恆喉嚨不自覺地滾了滾,抱人的手臂越發收緊了。他無時不刻都想把人揉進骨子裡,或者合為一體。
可惜少年一直沒有點頭同意,蕭恆不知道桑哥兒在想什麼,他總覺得饒是自己死纏爛打,兩人之間也始終隔了一層。而這一層的原因,出現在桑哥兒身上。
兩人旁若無人,或者說是蕭恆單方面的旁若無人。畢竟越到風氣開放的京城,越預示著男人即將回歸自己的身份,在自己地盤上,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無需顧忌別人的看法,他之所以克制沒有放縱,純粹是在意懷中人的想法。
雲嬌嬌跟他們同一個車廂。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這輩子富貴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卻又長了腳去親近別人,她心口就在滴血,酸澀嫉妒得無以復加,愈加覺得當初兄長娶了周佩環多好。
遠遠看到高大巍峨的城牆,牆上站滿了手持槍戟、身形挺拔的守衛,馬車也悠悠停下,跟一群老百姓一起排隊入城。而兩名身著甲冑的守衛正一左一右,檢查百姓的戶牒和貨物。
原來是京城到了。
這是他從沒到過的地方,雲桑掀開帘子看了幾眼,不愧是天子腳下,就是繁盛富饒。
「到地方了,我們馬上就可以休息了。」雲大河鬆了口氣,馬車裡憋得慌,他拿出包袱下了車,準備要出示的文件,表明他們是上京趕考的學子家人。
這時候,突然傳來一串狂奔的馬蹄聲,還有好幾個少年揮舞著馬鞭暢快大笑的聲音,老百姓似乎都習以為常了,只說了幾句「是魏國公府的紈絝二少,秦小侯爺,還有李府四公子,他們幾個今日又賽馬回來了,大家快避避,讓他們先進城。」
京城腳下權貴雲集是事實,隨隨便便一塊瓦片砸下去,都可能砸到一個官員後代或者皇室宗親,也多的是身份顯赫、地位不凡的世家權貴。
話音剛落,不管是走路的,還是抬貨物、騎騾子的,紛紛下意識給他們繞道。反正這些紈絝子弟也不傷人,就是性格驕傲有脾氣,不喜歡排隊罷了。
雲大河嚇了一跳,他們那麼大個馬車怎麼挪啊?馬車夫也拿起鞭子,重新開始策馬,讓馬匹帶著車廂緩慢挪動。
可他們緩慢的動作已經吸引了那幾個權貴子弟的注意力,尤其是雲桑掀開帘子暴露出來的那張臉,不是一般二般的出眾,哪怕身著褐衣,如玉樹瓊枝,又似明珠爭輝。
其中一個公子哥看直了眼,停下了駿馬,對同伴道:「這個少年書生好俊俏。」
「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連皺眉的樣子都好看,不知家住何處?」「啊他怎麼掀下帘子了,小爺還沒看夠呢!」權貴子弟們紛紛被點燃了興味,湊了過來,評頭論足聲就沒斷過。這一幕怎麼看都像話本里調戲民女的高官子弟,這群高官子弟還真是男女葷素不忌。
周圍老百姓投來一個同情的眼神,雲大河心裡也暗道不好,剛想護住大侄子。
沒等他出手,馬車的帘子再次掀開,露出了蕭恆那張俊偉不凡的臉,一下子所有浪蕩的調戲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