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他愛她,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
當他的身影破碎成流光,消散在那朵玄蓮花里,彼時另一邊公寓內,就有他的身形凝聚起來,他倒在床上,額頭已經有了細密的汗珠。
原本一直在客廳等傅沉蓮的晏子真聽到了臥室里的動靜,他就立刻站起身來,匆匆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君上?」
他沒有聽到傅沉蓮的回應,卻又聽到了什麼東西摔碎在地上的聲音。
晏子真已經顧不得其他,連忙推開門走進去。
原本躺在床上的傅沉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他旁邊是已經碎掉的玻璃杯。
「君上!」
晏子真臉色大變,連忙走過去,俯身去扶他。
也是走近時,他才看清傅沉蓮脖頸上,甚至是手臂上的青筋都已經微微顯露出來,他仿佛是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渾身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在晏子真將他扶起來的時候,他胸腔里壓抑不住地氣血上涌,他瞬間就吐了血。
血液在他的衣衫上留下星星點點的痕跡,他背後的傷口也早已經裂開,殷紅的鮮血浸濕了他的後背,大片的痕跡,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晏子真用靈力在他的識海探尋一圈,便驚愕地望著他,「君上……您把您的花瓣給人了?」
「那是您的本體,如今您本體受損,您……」晏子真也已經語無倫次,他這會兒只能施以術法,替傅沉蓮緩解一時的疼痛。
傅沉蓮似乎連呼吸都已經有些費力,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唇畔染血,可在這滿室昏黃的燈光中,他望著頭頂的那盞猶如圓月一般的燈,忽然低低地笑出聲。
烏黑的短髮被汗水浸濕,顯得有些過分凌亂。
此時的他看起來,蒼白又脆弱。
「君上?」晏子真不知道他為什麼發笑,可當他看清傅沉蓮那雙眼睛裡隱約閃爍的水光時,他便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
他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傅沉蓮?
在他的認知里,傅沉蓮從來都是一個清冷如霜的人。
好像這世間萬物,映在他的眼瞳里也從來不曾留有半分溫度。
「你走吧。」後來,晏子真忽然聽見他開口說了一句。
他就躺在床上,嘶啞的嗓音聽起來也平靜得不像話。
「君上……」晏子真仍舊有些擔心,但見傅沉蓮看向他的那雙眼睛,他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只能轉身離開。
房間裡寂靜下來,傅沉蓮躺在床上很久很久,那種鑽心刺骨的疼仍然在折磨著他。
他把自己裹進被子裡,蜷縮起身體。
那雙眼睛仍然半睜著,仍有掩藏不住的歡喜情緒宛如粼波滿溢。
閉上眼睛時,他耳畔仍是她帶著哭腔的聲音。
「喜歡你……」
他又忍不住笑起來,胸口震動,牽引著後肩的傷口,痛得他眼眶發酸。
他被疼痛折磨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昏睡了過去。
在如此漫長而深沉的夜裡,有人偏偏輕易突破了他的結界,冰藍的流光就在他的房間裡凝聚成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
他穿著紺紫錦服,外罩一層淺紗袍,長發半束在玉冠里,留另一半披散在肩後。
姿容俊美,身影頎長。
他蹙著眉在看床上那個把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張蒼白的面容露在外面的男人,忽然搖頭輕嘆,「你倒是什麼都捨得給她。」
冰藍的光芒湧入傅沉蓮的眉心,令他眉間的妖紋若隱若現。
隨後男人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見。
當傅沉蓮再醒來時,窗外便已是一片天光大亮。
意識稍微清醒一些時,他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明明他本體受損,心脈受創,可他卻像是有人給他施術治療過一般,就連身體的疼痛也變得沒有那麼的難以忍受。
窗台上擺著幾株種在花盆裡的靈草,那一看便是被人精心養護過的。
如果要煉製「添歲」,這種靈草是必不可缺的。
可傅沉蓮看著那靈草,卻眉頭緊皺,一雙眼瞳陰沉沉的。
彼時遠在舊城區的小院子裡,躺在自己房間裡的贏秋睜開眼睛時,也是漆黑一片。
外婆敲了敲她的門,然後就進來幫她穿衣服,洗漱,又扶她去堂屋裡吃飯。
她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跟黎秀蘭和盛湘月提及她已經徹底失明的事實,她只是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媽媽。」贏秋忽然喊了一聲。
「怎麼了小秋?」盛湘月喝了一口粥。
「昨天晚上,」
贏秋捏著勺子,輕聲問:「傅老師來過嗎?」
「小傅?」盛湘月想了一下,昨晚的記憶不知道是為什麼,莫名有點模糊,但她又好像的確記得傅沉蓮的身影,於是她就點了點頭,「來過吧。」
「小傅來過,還買了點水果過來。」黎秀蘭點點頭應了一聲。
她卻全然忘了,擺在茶几上的那些水果,原本是她自己買回來的。
她們的記憶,在昨夜都被傅沉蓮篡改過。
贏秋聽到她們肯定的回答,就知道,昨天夜裡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確見到了傅沉蓮。
「可我,就喜歡小瞎子。」她的耳朵邊不知道為什麼又響起了他的聲音。
她緊緊地攥著手裡的勺子,卻又有些分不清這後來發生的事情,到底是夢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