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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過這麼熱鬧的聲音。
這讓她開始覺得有些不安,手也逐漸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這時,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既然決定要復學,你就該做好每天都要聽到這些聲音的準備。」
她聽見他說,「贏秋,不如就仗著自己看不見,不要再去想那些沒有意義的人和事。」
贏秋一怔,她捏著衣角的手稍松。
她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已經看不見,那麼就不要再去想那些看不見的人和事,反正她看不見,也就不需要去過多的煩惱別人的想法。
好像……也對。
於是好像在這一刻,她繃緊的脊背都好像放鬆了一些。
「這是在廣場嗎傅老師?」贏秋隱約聽到了不遠處有音響里傳來歡快的歌聲,那好像是最近老人們最喜歡的廣場舞曲目。
之前有幾天她還一直聽黎秀蘭時不時地哼過,就連趙金美來給她送飯時,也會不自禁地哼上兩句。
「嗯。」傅沉蓮應了一聲,回頭看向不遠處的噴泉後,那些穿著統一顏色的衣服的大爺大媽隊列整齊地在那裡跳舞。
他皺了一下眉,眼前的這一幕,也算是他還不能理解這個世界的奇怪現象之一。
這時,贏秋忽然聞到了一種對她來說已經是很久違的味道。
傅沉蓮察覺到自己的衣袖忽然被人拽了拽,他當即回神,便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兒正用一隻手捏著他的衣袖。
「怎麼了?」他問道。
贏秋原本還有點不太好意思,但是她支支吾吾好一會兒,還是開了口,「傅老師,我聞到臭豆腐的味道了,你可不可以……」
她又抿了一下嘴唇,「可不可以幫我買一份?」
傅沉蓮一抬眼就看到了幾米外的那個攤位,那種味道經她提醒,就顯得有些過分濃郁,他蹙著眉,盯著她片刻,像是有點無法理解她的愛好。
但最終,他還是推著她走了過去。
離那個攤位越近,那種奇怪的味道就越發地令人難以忍受,但他回頭看見她坐在輪椅上,仰著小臉,那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他又忍不住扯了一下唇角。
當他把那一碗臭豆腐遞到她的手裡,他看見她笑起來:
「謝謝傅老師!」
那聲音里是掩藏不住的幾分歡欣雀躍。
彼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廣場上聚集著許多的人,今天也許是有什麼活動,天邊忽然綻出一簇又一簇的煙火,五光十色,燦爛耀眼。
廣場上變得更加熱鬧,煙火綻放的聲音已經蓋過了許多嘈雜的人聲。
「傅老師!」
傅沉蓮忽然聽到輪椅上的女孩兒在大聲喚他。
但當他垂眼看她時,就見她嘴唇動了動,他也並沒有聽見她究竟說了什麼,於是他也並沒有想那麼多,直接俯身湊近她,想要聽清她的聲音。
但也是這時,她忽然偏頭。
毫無預兆的,她柔軟的唇瓣輕輕擦過他的臉頰,輕如蝶翅點水劃破水波,伴隨著她溫熱的呼吸,頓時便令他瞳孔微縮,心頭一時灼浪翻滾,翻覆不休。
但……他忽然聞到了臭豆腐的味道。
人忽然清醒了一些,他匆忙直起身,在那片盛大煙火的掩映下,他臉頰的薄紅便顯得沒有那麼明顯。
但呼吸稍促,他好像還是沒有辦法忘掉剛剛她的唇忽然輕輕擦過他臉頰的觸感。
而贏秋一手端著臭豆腐,整個人都僵直了脊背。
她瞪大雙眼,耳畔的煙火生仿佛都不及她此刻胸腔里的那顆心的心跳聲要來得清晰可聞。
她……
她剛剛是不是親到傅老師了?!
親到哪兒了???
第8章 我不對勁(捉蟲)
冰冷幽深的水牢里,常年被鮮血浸染的水面仍在不斷散發出惡臭難聞的氣息。
手裡被塞了一柄匕首,年幼懵懂的孩子抬眼望見的,是父親那張嚴肅陰沉的臉。
「沉蓮,去吧,把他們都殺了。」父親輕撫他的發頂,聲音平緩,不帶分毫多餘的情緒。
就好像昨日在靈虛宗主殿上,笑著逢迎那些來此參加靈虛宗小少君五歲生辰宴的仙門中人的,並非是眼前的這個人似的。
被過膝的髒水浸泡著的那些衣衫襤褸的奴隸連臉都已經因為烙鐵的傷而潰爛化膿,不論他們曾經在外頭是如何光鮮的人物,到了這裡,也都成了他父親傅凜眼中最微末的螻蟻。
父親袖中飛出的跗骨絲鑽入他的後背,他痛得眼眶泛淚,卻也不見父親有分毫心軟,他只是站在那兒,手指里捏著的那枚金針在昏暗的燈火下閃爍著凜冽的光。
他不肯挪動一步,父親就伸手掐住了一名奴隸的脖頸,再將小巧鋒利的匕首重新塞到傅沉蓮的手裡,然後緊緊地攥著他的手,將刀鋒毫不猶豫地刺進那人的胸口。
溫熱滾燙的鮮血迸濺出來,星星點點地落在傅沉蓮的側臉。
耳畔傳來父親快慰的低笑,「沉蓮,你生來就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你要習慣這種血腥的味道,你也要習慣殺人。」
後來血霧瀰漫,他好像陷入在那種暗紅髮黑的顏色里,被無數雙手掐住脖頸,尖銳的嘲笑聲如惡鬼嘶鳴般,幾乎要震破他的鼓膜。
「傅沉蓮,我將你視作知己好友,卻原來一直想要殺我的,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