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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用燒烤勾我是嗎?」贏秋指了指遠處石亭里的那些人圍著的炭火。
傅沉蓮微彎唇角,他的臉在這般春日爛漫的光線里,細膩無暇,猶如美玉一般,連睫毛鋪在眼下的陰影都好看得令人心驚。
「你睡得太久,一定很餓了。」他在她身旁的矮凳上坐下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一手就撐在她藤椅的扶手上,偏頭看她。
「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吃啊?」贏秋眼巴巴地看著石亭里的那些妖怪們。
她聞著味兒就忍不住吞口水。
「不著急。」
傅沉蓮用手指略替她梳理了一下披散著的頭髮,答得有點漫不經心。
贏秋等了好一會兒,卻見那些妖怪逕自在石亭里就開始舉著烤串吃額起來,也沒個人給她和傅沉蓮端點兒過來,贏秋都看見那隻大尾巴狼妖吃烤五花肉吃得可香了。
她一時著急,就想直接站起來,卻又偏偏被身旁的人拉住手腕,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然後搖椅晃啊晃的,她坐在裡頭一臉懵地望著身旁的他。
「你的腿還受著傷。」他在提醒她。
贏秋雙手抓著搖椅一邊的扶手,「可是你看他們,他們都開始吃了,怎麼不給我來點兒啊?」
傅沉蓮正欲說話,又見晏子真從另一邊的石徑上走了過來。
晏子真手中端著的托盤裡,是一碗瘦肉粥,一旁的青花陶瓷罐兒里則是熬好的烏骨雞湯。
還有一碟清炒時蔬,一碟蘿蔔糕。
當他將這些都一一放在贏秋旁邊的圓玻璃茶几上的時候,傅沉蓮才慢悠悠道:「吃吧,這些都是你的。」
贏秋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清粥小菜,又去望了望石亭里那些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妖怪們,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是不是一開始就只打算給我聞味道?!」
傅沉蓮一見她那副氣呼呼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彎起眼睛。
他說話時,聲音很柔和,還有幾分輕哄的意味,「你現在還不能吃那些東西。」
他頓了頓,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算是安撫,「等你好了,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贏秋不是不知道這是他刻意的誘哄和討好,可是她看著他的眼睛,卻偏偏很吃這一套,她只能端起小碗,默默地喝粥。
石亭那邊很熱鬧,贏秋一邊喝粥一邊聞著燒烤的味道,總覺得嘴裡的味道有點寡淡。
可她卻又看見葉霄遠遠的就坐在石亭旁邊的假山石上,也沒參與到那些熱鬧里去,有人給他拿了烤串兒過去,他也只是搖頭,並沒有接。
「葉霄怎麼了?他怎麼不吃啊?」贏秋轉頭去看晏子真。
晏子真看了一眼坐在假山上的葉霄,「他和聞妖主的孫女鬧了點矛盾。」
「鍾晴?」贏秋愣了一下,又連忙問,「他和鍾晴怎麼了?」
「那日在北荒見到的葉尋,也就是當初讓鍾晴的姐姐鍾姒殉了情的那個人。」晏子真想起那天用手生生地從那名叫做桑奴的女魔修胸口剜出一顆心臟來的年輕男人。
想起他神情冷靜地當著那桑奴的面,將她的一顆血肉心碾碎。
聞修永身為來自九重天神界的神獸狻猊的徒孫,成為妖族妖主也已有數百年的時間,但其兒女卻英年早逝,只給他留下兩個孫女和一個孫兒。
孫女都隨著其母姓鍾,孫兒隨父姓聞。
只是百年之前,大孫女兒鍾姒一死,聞修永的孫兒聞錦也人間蒸發。
到現在,聞家就只剩下鍾晴這麼一個後輩了。
鍾姒是為了一個凡人而殉情的,而那天鍾晴一見那個男人手腕上印著的一抹狐尾痕跡,就說那個男人就是當初引得她姐姐鍾姒受情愛所苦,且為之殉情的凡人。
可那人,又分明是葉霄的哥哥葉尋。
一百年前,葉尋還沒有出生。
「那個男人看來,到不像是妖,他身上的仙靈之氣甚至比夫人你的還要更為精純強大……他倒像是神,」
甚至是比贏秋還要強大許多倍的神仙。
晏子真說著,又去看一旁正在給贏秋盛湯的傅沉蓮。
「一百年剛好夠一個凡人輪迴。」傅沉蓮將瓷碗遞到贏秋的面前,又伸手把她手裡那小半碗粥接了過來。
贏秋接過湯碗,「你是說鍾晴的姐姐喜歡的那個凡人,就是葉霄的哥哥葉尋?」
「他能帶著記憶輪迴,看來並不簡單,也許正如他所說,他的輪迴,都是為了渡劫。」晏子真認真回想了那天葉尋所說的那些話,「也就是說,他原本就是神。」
何止是神。
晏子真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所修之道是謂無情的神,那葉尋頸間的金印圖騰就是晏子真之前在傅沉蓮隨手扔給他的那對仙法典籍中看到過的標誌。
那是修無情道的神仙所顯露出的神格印記。
太上忘情者,忘私情而至公允,修此道者,必將不為情緒所動,更不會為世間紛亂的情感所擾,道心穩固,對己無情,卻心懷蒼生。
這位修無情道的神明,渡的是人間的情劫。
而他渡劫的方式,卻是劍走偏鋒,冰冷得可怕。
兩個同他有情劫糾纏的女子,都被他親手送上了絕路。
「那葉霄和鍾晴……」贏秋喝了一口雞湯,看著葉霄那副沉悶的模樣,心裡也不免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