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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秋仰頭就看見了一隻烏鴉鳥喙里銜著的一撮長發,她忽然記起小冊子裡寫著的驅火術法,就乾脆伸手掐了訣,牽引出水晶燈里的一縷火焰來,一揮手時,那火焰便盛大猶如金光一般鋪散蔓延在半空之間,燃燒著那些烏鴉的羽翅。
所有人都聞到了肉被烤熟的味道。
那隻尾巴毛髮灰的狼妖吸了吸鼻子,忽然問,「這……能吃不?」
「這些烏鴉是被魔修豢養改造過的,以血肉為食,棲息在枯骨里,身帶毒蠱。」晏子真適時開口。
他這話一說出來,狼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猞猁小老弟,頓時覺得這些被烤熟的烏鴉一點兒也不香了。
葉霄還在笨拙地哄鍾晴,「沒禿沒禿……」
這北荒的第一重結界,是荒原,第二重則是看似縱橫交錯,宛如迷宮一般的幽深石洞,再到第三重,就是熔岩翻滾,溫度灼人的深淵。
再往下,第四重便是冰天雪地,一重又一重的雪足以淹沒人的膝蓋。
這一路上,贏秋和眾人遇上了許多魔靈妖物,勉強到了這第四重結界裡時,便覺這裡的溫度幾乎能夠凍得人骨髓關節都變得麻木僵硬起來。
鍾晴凍得牙齒都在打顫,葉霄也縮成了一團。
「你們能入得這第四重雪境,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忽然有一抹女聲傳來,帶著幾分刻意的嘲諷,清晰地傳至每一個人的耳畔。
「大家小心一些。」晏子真凝神,細細地觀察著周圍。
下一秒眾人就發現自己腳下的地面在不斷震顫著,而厚厚的積雪掩埋了他們的雙膝,讓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看清腳下的狀況。
好似藤蔓一樣的東西忽然纏住了他們的雙腳,讓他們只能直愣愣地立在原地,根本沒有辦法挪動一步。
「我的腳長在地上了嗎?」葉霄費了很大的力氣,都沒能把自己的腳從積雪裡□□。
那種桎梏反而越來越緊,好像有尖銳的東西一點點地刺進了他們的腿骨里。
贏秋的腿也被不知名的尖銳物刺穿,那種疼令她驟然仰躺在雪地里,連嘴唇都在顫抖。
「上仙!」狼妖還沒來得及喊疼,看贏秋倒了下去,他就慌忙想要上前扶她,卻又始終掙脫不開腳下的束縛。
「小夫人……」晏子真正在施術,聽見狼妖的聲音,便回身去看贏秋。
贏秋咬著牙緩了緩神,「我沒事……」
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回想那些寫在冊子上的術法,而後她就伸出手指,默念心決,銀色的流光從她指間綻出,猶如利刃一般深深探入積雪之下,又似烈火一般在厚雪下鋪散開來,震得周遭枯枝盡斷,雪色翻飛。
當她不再收斂自己的仙靈之氣,那些強大的氣流便帶起陣陣罡風。
晏子真適時施術,配合贏秋。
頃刻間,所有沒過他們膝蓋的冰雪便驟然被融化成淺薄的水流,在腳下流淌而過。
贏秋看清刺穿自己小腿骨的,原來是一抹柔綠的藤蔓。
淡銀色的流光纏裹著那藤蔓,便使其寸寸消散,成了雪水裡被沖淡的灰痕。
贏秋掏出自己衣兜里的小冊子,看了兩眼。
她的嘴唇已經泛白,晏子真收了術法,便立即回身來到她的面前,「夫人,抱歉,我……」
「不關你的事。」贏秋卻打斷他。
也是此刻,這寒霧瀰漫間,有幾抹暗色的流光乍現,在不遠處幻化成人形。
被那些妖魔簇擁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衣裙的長髮女人。
她臉上的魔紋很明顯,鼻尖還有一顆顯眼的紅痣,烏髮紅唇,媚眼如絲,便連身姿也是裊娜動人。
葉霄幾乎是在見到那個女人的這一刻,神情就不自覺地添了幾分沉重肅冷。
這與平日裡的他一點也不一樣。
「怎麼可能?這世上已有數千年沒再出現過什麼神仙,可你這個小姑娘……」那女人的目光停在贏秋身上,一張嫵媚動人的面龐顯得有些過分陰冷。
她似乎是不敢置信,還上下打量了贏秋好幾眼。
「你這魔女,忒沒見識!我們上仙就是這天上地下,獨一個的神仙,你怕了吧?!」狼妖抱著自己的板斧,哼了一聲。
但當他走近贏秋時,卻忍不住雙膝一彎,直接跪倒。
贏秋這才發現自己沒有收斂威壓,她隨手施了術法,再看向那女魔修時,便直接問道:「傅凜在哪兒?」
「傅凜?」
那女魔修彎唇一笑,「小神仙,我可不認識你說的什麼傅凜。」
贏秋只當她是撒謊,她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那女魔修已經看向一旁的葉霄,「是你啊……」
葉霄忍不住手指蜷縮,緊握成拳,看著她時,神情莫名有些憤恨。
「桑奴,我哥呢?」葉霄緊盯著那個女人。
被他稱作「桑奴」的那個女魔修伸手掩住唇畔的笑意,「他啊……好得很,與其關心他,倒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我可不會因為他而放過你……」
也許身為魔修,她的心便註定是一顆頑固不化的石頭。
那些尋常的七情六慾在她的身上得到無限放大後,貪念便主宰了她的一切,殺戮也成了她的樂趣。
「葉霄,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哥葉尋不是上次被你們救回去了嗎?」趙閱忽然開口。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葉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