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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擦著她的臉頰,好似刀刃划過皮肉一般的疼。
直到她摔落在地,渾身的骨頭都好像被摔斷了一樣的疼,她縮成一團,眼睛裡泛起淚花,卻聽晏子真忽然喊了一聲,「君上!」
她驟然睜開眼,入目的就是縹緲的煙雲,還有身下這一片好似厚厚冰層一般的地面,在這封凍的冰層之下,好像還有水流脈脈。
周遭什麼也沒有,猶如漆黑的夜空一般,點綴著億萬星辰。
好像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顆星星。
她看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宛如木偶一般,不斷地往更深的黑暗裡走去。
「小蓮花!」她大聲喚他。
可他腳下卻沒有絲毫停留,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的任何聲音似的,仍然在往前走。
「君上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晏子真擰著眉,說了一句。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的雙腳被冰層蔓延出來的寸寸寒冰凝固,他連忙去看贏秋,卻見她雙腳下的冰層已經被她的仙靈之氣融化。
贏秋發現了晏子真的異樣,她連忙施術幫晏子真融了那些就要寸寸凝結在他身上的寒冰,再回頭時,她卻看見傅沉蓮已經往那忽然出現的幽深漩渦里去了。
她只來得及看清他的一寸衣角。
「小蓮花!」贏秋想也不想,直接跑過去,隨著那漩渦釋放出來的氣流,一同被卷了進去。
「小夫人!」
晏子真卻已來不及再阻止,那漩渦已經在他眼前驟然消失。
——
「沉蓮,如果你肯聽話些,我們父子之間,又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那個男人的輕嘆聲,仿佛就在耳畔。
傅沉蓮雙目空洞地立在這虛無的黑暗裡,眼前所見,卻是那些他曾親身經歷過的一切,可他卻又在那些混亂的記憶里,看到了屬於自己的,另外一個結局。
那是一個從來沒有遇見過小瞎子的自己,他是父親手裡最聽話的傀儡,他替父親殺了許多人,也聽從父親的命令,娶了那個女蘿妖。
於是不等百年之後,他便被女蘿妖摘了一瓣蓮花,他後來在旭日峰上殺了天元宗首徒楚靖陽,而他最終,還是死在了父親傅凜的手裡。
那或許該是傅沉蓮原本已經註定的結局。
卻因為那個忽然闖入他的世界裡的小瞎子而發生了一些改變,是她讓他懂得反抗父親,懂得將自己看做是一個人來活著,也是她阻止了他同女蘿妖成親,也因此,父親與女蘿一族的交易失敗,他也沒有本體受損,於是才能在那旭日峰上,被傅凜一劍穿心後,還能撿回一條命。
可是說到底,此後百年時間的苟活,於他而言又到底有多少意義?
「我以往教你的許多事,你都忘得乾乾淨淨,那個小瞎子教你的,你卻偏生記得清楚……」他縮在這滿目黑暗裡,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影子,他在笑,仿佛是在嘲笑傅沉蓮此刻的恐懼,「沉蓮,我說過,你逃不開我的掌控,你就是我製造出來的傀儡,既是傀儡,你就不能不聽話。」
「記得我告訴過你什麼嗎?你母親是死在你的手裡……」男人笑著,語氣變得陰沉又古怪,「你說像你這樣殺母弒父的孽障,該不該死?」
所有人都以為,傅凜是死在楚靖陽的未婚妻——程照花的手裡。
卻不知道,他原是死在傅沉蓮的手裡。
他原本應該死了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又會出現在傅沉蓮的眼前?
也許是覺得傅沉蓮此刻的反應仍不夠有趣,傅凜一揮袖,便有一道光幕乍現,於是傅沉蓮便親眼看見光幕里那個尚在襁褓的嬰兒被傅凜抱在懷裡,手中被塞了一柄更為小巧的匕首。
他就用術法操控著嬰兒的手,直接將匕首刺進躺在床上,只能睜著一雙眼睛,卻無法動彈的那個柔弱女人的胸膛里。
鮮血迸濺出來,沾染在小嬰兒的臉頰。
唇角染血的女人滿眼含淚地在看自己的兒子,而雙目純淨,懵懂無知的嬰兒卻在望著她笑。
傅沉蓮終於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逼瘋。
他雙眼泛紅,緊緊地盯著那個懸在半空中笑得開懷的男人,手中長劍既出,他直接飛身上前,好似無章法一般地去砍傅凜那虛幻的影子。
下一刻,他的身體卻又驟然下落。
好似那些曾穿在他身體裡的跗骨絲又重新生長出來,他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渾身的跗骨絲收緊,在他的骨髓關節里穿行,痛得他渾身顫抖。
傅凜的聲音再度傳來,仿佛離他很近很近,帶著令人生寒的溫度,「沉蓮,你說你的母親,會不會恨你?」
母親曾是傅沉蓮除了贏秋之外,腦海里唯一溫柔的影子。
可如今傅凜卻撕開他心裡這道血淋淋的口子,逼迫著他一遍又一遍得去看那光幕里將匕首送入母親胸膛里的自己。
他像個瘋子一樣想要掙脫開傅凜的束縛,一顆顆的眼淚順著眼眶砸下來,腦子裡仿佛不斷有什麼在衝撞著,他幾乎精神已經崩潰。
他幾乎就要淹沒在自己這些矛盾的記憶里,伴隨著傅凜的聲音,他就快要找不到自己的意識。
「小蓮花!」
可他卻忽然聽見她的聲音。
「小蓮花你醒一醒!」
好像離他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