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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已經猜到了。
他俯首站著,微笑道:「我記得小弟小時候,父皇曾問過他,長大以後想做什麼?我長這麼大,父皇好似還沒問過我。」
皇帝放下手,會意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其實,啟蒙讀書的那幾年,我心心念念的便是考狀元。還幻想著如何瞞過考官,隱姓埋名的去考。」
皇帝來了興致:「哦,後來呢?」
太子說:「後來發現太難了。」
皇帝:「……」
太子說:「後來看小弟學武要當將軍,我也有幾分艷羨心動。只是蹲馬步實在太累,便也放棄了。」
皇帝:「……」一直以為自己繼承人完美無缺的親爸濾鏡開始碎裂。
太子說:「還有畫師、工匠、刑部尚書、帳房……或許因為我一生下來已經註定了要做什麼,所以便格外好奇其他人的生活。如今,卻給了我一個機會嘗試。」
皇帝分不出他說是真話還是安慰,但無論如何,兒子貼心,當爸的總是受用的。
他說:「無瑕與我說了,我們這兒的東西到了那個世界也能用,屆時,你就慢慢地考慮你想做什麼吧。」
兩人談了會兒心,皇后就在小皇子的慫恿下過來催促啟程了。
這條密道有兩個出口。
一是通向京都一座皇家花園,一是通向城外的驛站。
皇家花園離皇宮很近,自然不是好的選擇,於是他們便收拾東西,往驛站的方向出發。
但這一收拾,也花了不少工夫。
作為現場唯一一個識貨的現代人,藺琛不得不一個一個去鑑別帶啥最划算。完美無瑕的和田玉、羊脂玉帶了一堆,大顆大顆圓滾滾的天然東珠也是一串串的拿。
藺琛為他們挑了輛黃花梨輪椅,據說還是小皇子皇曾祖母用過的。不過他選它,除了值錢外,最重要的是當作運輸工具。當然,也不必覺得奢侈,因為放在上面的東西完全值得。
就是那棵珊瑚樹。
皇帝聽說可以把珊瑚樹帶走還很高興,一點都沒想到親愛的兒子差不多等於把它列在了自己的「嫁妝單子」上。
推到驛站時,瞿漁先出去探路。
瞿漁很快回來:「驛站附近沒有人。」
皇帝點頭。他們當初建驛站時,就是為了掩飾密道,所以位置不太好,一是離京都有點遠,二是不在必經的官道上,後來為了方便,修建了一座新的,這座舊的也就廢置了。
從驛站到赤金山還有一段路。
不過他們之前就已經商量過了,此時逃難的大越百姓一定很多,他們若混在裡面,目標便小了許多。
第151章
想法總是美好的, 現實總是殘酷的。
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衣服。
除了小皇子和藺琛穿的偽裝還符合逃難的形象,餘下幾人個個綾羅綢緞,一身珠光寶氣,走出去就是移動的財庫, 混到難民堆里, 這是走秀找陪襯呢。
茹嬤嬤和惜寧只能就地取材,把驛站的床單桌布都搜颳了, 緊急裁製了幾身大袍子, 像不像逃難的不好說, 但包袱藏在裡面,不遇個七八級颱風, 輕易看不出來。
輪椅珊瑚樹太招搖,於是讓皇帝陛下紆尊降貴地坐在上面, 親自抱著。藺琛給珊瑚樹撒了幾把灰,但效果一般,只好用米袋裹起來。
皇帝抱著樹, 吃力地坐在輪椅上——毫無疑問,這是他這輩子幹過最重的活兒。
余公公在旁邊看著心疼得不行,恨不能以身相代。但坐輪椅也是個福利, 誰敢在皇帝站著的時候,自己坐著?
除非想瘸。
天色漸黑, 事不宜遲, 他們迎著晚霞出發。
由於驛站所處的位置實在偏僻, 他們走到天色全黑, 才看到逃難的大部隊。
匈奴圍城日久,百姓們逃跑時也不是全然沒有準備,許多人早早地拆了門板, 托工匠下面加了輪子,推起來便是一架像模像樣的板車。許多年邁的老人就坐在上面,抱著行李,由子孫們推著跑。
與之相比,坐著輪椅的皇帝就沒那麼突兀了。
何況天黑路陡,一群人為了逃命,也沒心思左顧右盼,都是悶頭趕路。
忽然,沖在最前面的百姓發出驚呼,然後是一陣騷亂,有人從前面退回來,太子向瞿漁使了個眼色,瞿漁立刻上前打探,不久,就從後面衝出一隊匈奴騎兵,將他們團團圍住。
瞿漁很快回來,小聲說:「匈奴兵在前面搜查,但人數不多。」
如果認真搜查,不說他們的臉能不能過關,反正這棵珊瑚樹是鐵定遮掩不過去的。而珊瑚樹遮掩不過去,他們的身份遲早要曝光。
瞿漁問小皇子:「殿下,一共十五個人,我解決十個。」
小皇子點頭道:「餘下有我。」
這時候,有一個匈奴兵晃晃悠悠地詢問到他們跟前。他一眼就盯住了抱著麻袋坐在輪椅上的皇帝,用生澀的中文問:「他為何坐著?」
太子等人還在絞盡腦汁地想個體面的藉口,藺琛已經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瘸了。」
太子等人:「……」連忙對他擠眉弄眼,要他悠著點。就算他們那裡沒有皇帝,但一定有岳丈的吧!你這是想單身呢?還是想光棍呢?
匈奴兵說:「他抱著什麼?」
藺琛看太子等人的表情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如何的「大逆不道」,但是,「大逆不道」一次和「大逆不道」兩次都是「大逆不道」,所以到了這一步,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家裡的樹。他有……戀樹癖,不抱著樹晚上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