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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媽媽以為戳中了他的軟肋,乘勝追擊道:「我很喜歡這個孩子,去年春節過得很開心,如果能年年如此,再好不過。他失怙失恃,無依無靠,命運坎坷,很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遮風避雨。」
藺琛回過神來,輕聲道:「隨緣吧。」
藺媽媽聽出他話中的敷衍,皺眉:「怎麼?你們吵架了?」
藺琛語氣平平:「不是。」
藺媽媽猶不死心地說了很多,見他始終不為所動,到最後,終於沉不住氣,近乎質問:「你是打算逼死我嗎?」
藺琛沉默許久:「難道每次最後的走向,一定要這麼老套地用彼此性命相威脅,比誰更不怕死,誰更容易心軟麼?你明知那些案例都是慘劇。」
藺媽媽尖銳地喊:「我就是要阻止我們家庭走向慘劇!」
藺琛嘆了口氣,目光放遠:「其實,你想阻止的是爸爸。但……那已經過去了。」
仿佛一道驚雷,打斷了兩人的對峙。
藺媽媽呼吸一頓,腦袋好似被人用力地敲了一下,又疼又暈又沉,耳邊還嗡嗡的想響,胃裡一陣翻湧,有種想吐的衝動,但什麼都吐不出來。
上次有這種感覺,已經是很久之前——那時候,她剛剛收到藺琛父親去世的消息。
她坐了一會兒。
這一會兒好似回顧完了她的前半生。夫妻恩愛,家庭幸福……一夕崩塌,苦苦支撐……直到現在,一半的靈魂勇敢向前,一半的靈魂留在了當年,遲遲不肯清醒。
「餵。」
她對著話筒,輕聲地問了一句。
「我在。」仿佛怕驚擾了她,藺琛的聲音也很輕。
藺媽媽帶著哭腔問:「一定要去嗎?」
有那麼一刻,藺琛心軟了,想要衝動地說不去了,然而他又清醒的知道,這個衝動的時效太短,並不能改變最後的決定。
他沒有回答,就是回答。
電話那頭,藺媽媽嗚咽了一聲,然後就掛斷了。
藺琛輾轉了一夜,少年時代的回憶與今天這通電話,猶如一場交叉放映的電影,攪得腦海無法平靜,以至於早上醒來,眼睛下面掛了極明顯的黑眼圈。
昨晚忘了給手機充電,插線的時候,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藺琛目光定住,半晌,才從心信里將完整的消息點開。
但其實,也就是那麼一行字,剛剛的提醒已經看得明明白白。
媽媽:等你平安歸來。
那一瞬間,在心頭壓了多年的大石終於被挪開,不受家人支持的孤寂消弭於無形,藺琛心裡一陣鬆快。
大佬見了,都有些驚奇:「昨天幾點睡的,你黑眼圈有點重,但精神不錯。」
藺琛笑笑,沒有解釋。
小皇子昨晚顯然也沒有睡好,早上起來後,一直在揉眼睛。
大佬讓警務員帶他們去操場跑步:「年輕人失眠,就是不夠累!等累趴下了,天塌下來也要睡一覺再說!」
藺琛平時就有鍛鍊的習慣,而小皇子常年練武,區區跑步,更不在話下,兩人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十點才結束,然後洗了個澡,去食堂吃飯。
吃完飯,十一點多。
第一批實驗員十二點回來,周院士已經帶著團隊開始為迎接做準備。
他們被安排在樹林裡蹲點——就是小皇子當初被發現的位置,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助理研究員和一群戰士。
戰士在周邊巡視,小皇子閒來無事,與同樣悠閒的小研究員聊天,聊了幾句,發現對方經常跳級,才二十二歲已經讀完博士了。
……
不但沒跳過級,還留過級的小皇子艷羨地看著他的腦袋。
腦袋好用,才是真的好。
小皇子眼珠子一轉,問:「你是探險員嗎?」
小研究員遺憾地搖搖頭:「我要留在這裡接應大家。不過沒關係,探險員會把所見所聞記錄下來,我看記錄,和自己去了一樣。」
小皇子也很遺憾。
這麼好用的腦袋,要是能為我大越所用,該多好。
藺琛看他們聊得開心,心裡有點酸。他和小黑粉相處的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現場裝個不懂事的「電燈泡」也就算了,小黑粉還把自己晾在一邊,只關心別人讀到了什麼學歷!他讀研也沒見小黑粉關心!
他眼神里的怨念實在強烈,讓小皇子想視而不見都不能。
小皇子摸摸他的額頭:「哪裡不舒服?為什麼眼睛木呆呆的?」
藺琛:「……」
還當著別人的面說自己的眼睛木呆呆!
他氣得扭頭看研究員。
研究員:「……」這叫木呆呆嗎?不要因為他讀理科就歧視他的語文水平,這分明是惡狠狠吧!
在藺琛的眼神警告下,現場恢復了安靜。
時間慢慢過去,藺琛開始和小皇子聊戰隊的事,小助理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對講機突然傳來聲音,要求大家做好準備。
小皇子敏銳地察覺到在他周圍,人和機器都已經動起來了,對講機里能聽到陸陸續續「準備完畢」的報告聲。
小助理帶他們去掩體後面躲好,跟著報告準備完畢。
樹林還是剛剛的樹林,可是隨著對講機從各處傳來聲音,氣氛忽而就嚴肅了起來。
小皇子趴在掩體上,兩隻手拽著茅草,烏溜溜的眼珠東看西看,就怕錯漏了穿越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