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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每次送飯,他都用扔的,這次倒是很斯文,開了門將食盒放在了地上,粗著嗓子說道:「最後一頓,好好吃,吃飽了好上路。」
唐明珠聞言一驚,正要開口,那看守的男人便已鎖了門轉身離去。
她指著那人的背影問賀明琅:「他這話什麼意思啊?什麼叫最後一頓,聽著跟斷頭飯似的……」
她說到此處,默默住了口,心道:興許鄭姝已經知道自己被騙了,所以才要送她們最後一程。
她伸手拿過飯盒,裡面精緻地做了四道菜,的確比平時吃的要好的多,唐明珠看在眼裡,卻失了胃口。
她自己不吃不要緊,賀明琅受了傷,總不能餓著,她將飯菜拿出來擺好,說道:「吃吧。」
賀明琅看著她滿臉喪氣,笑問:「怎麼,怕被做成人彘?」
誰能不怕呢,倒是他,每天都衝著自己笑,半點不像將死之人該有的表現,唐明珠懶得理他。賀明琅渾身是傷,這些天都是唐明珠餵他,眼下她端了米飯,夾了塊魚肉送至他唇邊,誰知賀明琅不肯張嘴,反手拿過她手上的筷子,對著那條魚一頓亂戳。
唐明珠看呆了,怒道:「你跟條魚置什麼氣?」
話音剛落,魚腹里便滾出樣東西,瞧著竟像是魚泡。唐明珠皺了皺眉,心道這做菜的師傅未免也太粗心了,歷來這種東西都是隨著內臟一起除掉的。
唐明珠眼睜睜地看著賀明琅用筷子將魚泡戳破,從裡面取出一張字條,不由張大了嘴,不成想,這魚泡中還另藏乾坤。
賀明琅並未避諱她,當著她的面將那字條打開。
字條上沒有字,只畫了一輪彎月,賀明琅看罷,將那紙條揉成一團,道:「這份大禮,總算沒白送。」
「……」唐明珠更不明白了,急急追問道:「這什麼意思啊,誰給你的?」
「太子給的,他說今夜子時,有人會來救我們。」
「啊?」她不確信道:「你會不會會錯意了,就畫個月亮,你就能知道這麼多?」
賀明琅一臉無辜道:「這有什麼難的,常言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月亮在不同時候的樣子是不同的,今日初一,所以他畫了上弦月,所以,不會錯的。」
唐明珠咬唇看著他:「那他為何不畫詳細些,萬一你理解不了怎麼辦?」
賀明琅搖搖頭,不甚贊同:「畫的太詳細,只怕計劃暴露,不安全,這樣已經足夠了。」
「……」是挺安全的,反正她看不懂。
唐明珠忽然很想掰開賀明琅的腦袋,看看裡面長得是什麼,是不是聰明人的腦子和普通人都不太一樣,太子就那麼隨便一畫,他就那麼隨便一理解,然後就照上了?
「那你說的大禮又是什麼?」
「大禮就是鄭姝啊,說來還要謝謝她,要不是她,我們可能真要死在這兒了。」
唐明珠更是一頭霧水,賀明琅嘆了口氣,今日話不說明白,她是不會懂了,當下飯也不吃了,用筷子蘸了水在地上比划起來:「那日鄭姝說過,溪州、章寧、槐郡、泰州都是二皇子的人,這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就泄露了天大的玄機。」
唐明珠的方向感不好,這幾個地方在南在北她都不知道,但一看賀明琅地上畫的,四個小圈圍著一個大圈,當下便如醍醐灌頂:「啊,我懂了,這四個地方緊緊包圍著隨州,也保護著隨州,是這個意思嘛?」
賀明琅點點頭,讚許道:「總算還有點長進。」
唐明珠揚起頭,得他誇獎,整個人都飄了,但長眼睛的都看的出來,這算什麼天大的玄機,她沉吟一瞬,問道:「所以呢?」
賀明琅繼續畫著:「隨州由這幾個地方守著,可謂固若金湯,太子想插手進來查李必老巢,哪有那麼容易。」
「唔,有什麼難的,若真的想查,上報朝廷,請道聖旨便可,二皇子還攔得住麼?」
賀明琅聞言,捏著她的腮幫子,輕笑道:「像你這麼糊裡糊塗的活著,也挺好的。」
這話聽進唐明珠耳朵里,必然算不得誇獎,要不是看他是個傷患,她必得重賞他幾拳,唐明珠沉了臉,氣道:「有什麼不對麼?二皇子現在也不過是籠中雀,他還能蓋過皇帝不成。」
「他自是蓋不過皇帝,但隨州如此精妙的情報網,李必不知苦心經營了多少年,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毀了著實可惜。」
「你是說……太子想接手這情報網,據為己用?」
賀明琅點點頭,有了這東西,便是多了雙眼睛,誰不想要,他撂下筷子,抱頭仰臥在草垛上。
唐明珠環膝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畫的圖,又問道:「那你把鄭姝送去綏陽又是什麼意思?」
「你可知沈懷意的身份?」
唐明珠頭搖得像撥浪鼓,其實她一直都很好奇,賀明琅一介布衣,怎會認識這麼些當官的,認得宋濤也就罷了,他是二皇子心腹,賀明琅從前與二皇子交好,因此相識倒也說的過去,可沈懷意瞧著可不像是二皇子的人。
「他父親位列三公,乃是當朝太師沈淙,他二姐是太子正妃沈蓉。」
「……」唐明珠猜得到沈懷意來歷不凡,畢竟他說自己很像平王家的小郡主時,聽起來就是一派青梅竹馬的口氣,但沒想到他家門庭如此顯赫。
太子妃?那他爹豈不就是太子的老丈人麼,往寬了想,那就是未來的國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