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可她等了幾日,都沒等來那人「自首」,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帶人搜了下人的屋子,在何花床牙下的梁子上,搜出了那枚「鎖金簪」。
藏得這般隱秘,何花想抵賴都不得。她本來簽的就不是死契,如今工期已近,錢也賺夠了,便想回家享福,誰知道那日在園子裡撿到了顧沁的鎖金簪,心下生出了貪念:小姐的賞賜再多,也不過是些碎銀子,哪裡抵得上這簪子。
她只等著放歸那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簪子帶出去,再找個金匠熔了,給自己添些首飾什麼的,卻沒想到顧沁帶人突然襲擊,搜出了贓物,功虧一簣。
顧沁原本是要報官的,奈何何花苦苦哀求,只說家裡死了男人,還有重病的老母和年幼的孩子要照顧,她心下一軟,未做調查便放了人,不過這樣手腳不乾淨的下人,還是扣了她三個月的月錢。
顧沁只當這事了了,開開心心地跟著母親外出禮佛,誰知竟惹出後面這許多事,京城的傳聞來得像風一樣快,等她歸來時,顧家已錯過了最佳的澄清機會,人人都道她顧家欺負仆下,傷人害命,誰還去管其中真相,再加上大臣每日上奏彈劾,皇帝煩不勝煩,大手一揮,罰了大理寺卿半年俸。
事情發展至此,就算顧家有心,也不能再去追究真相,否則,不就是明晃晃地說皇帝錯了麼,顧家雖有氣,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第五十七章 捉鼠
何花怎麼死的誰也不知道,反正這事顧家吃了個啞巴虧,也就算揭過了,就像石子落入深水,除了泛起點點漣漪,對京城的繁榮並無絲毫影響。
四個月,唐明珠的手才勉強長好了皮肉,顧湘此時已是大腹便便,行動十分不便,卻依然時常提著補湯來看她。每次賀明琅出去洽公還好,他在時,顧湘總覺得陰風陣陣,那一雙眼睛跟刀子似的,颳得人心驚膽戰。堂堂大理寺卿的掌上明珠,在他面前都要矮上三分,有時想來也甚是委屈,好幾次,顧湘都要忍不住落荒而逃了,唐明珠一眼剜過去,他才勉強收斂些。
唐明珠看她辛苦,摸著她的肚子輕聲道:「我家也有廚子,用不著你這樣來回跑,累著孩子怎麼辦?」
顧湘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肚皮,回道:「沒事,他見天的在裡面睡覺,累不著,你這一天不好,我可怎麼安心。」
顧湘嘴上這麼說,眼睛悄悄看向賀明琅,心道:她這般殷勤,那男人還是要殺人的模樣,她若是不聞不問,就不知道那男人會做出什麼事了……
又過月余,顧湘產子,唐明珠繼續臥床養傷,直到顧湘兒子百日宴上,兩人才得以重逢。
一大清早,唐明珠便趕到江府,江淮安在門口迎客,如今他仕途順遂,又恰逢喜得麟兒,自然是格外開懷,那張其貌不揚的臉也帶了幾分喜氣。
他同賀明琅是同期中的進士,又同在翰林院任職,賀明琅的夫人跟自家夫人又是閨中密友,加上那救命之恩,情分自然比旁人更重一些,江淮安忙上前跟賀明琅交談,親自迎著他們夫婦往裡走,瞧來十分熱絡,正說話間,季家也來人了。
季舒言翻身下馬,便來同江淮安道賀,也不管轎子裡的唐明菀,夫妻二人貌合神離,實在太過明顯,唐明菀顯然也是有怨氣的,但門口人多,她亦不好發泄,火氣火燎的掀開帘子,自己走了下來,唐明珠不願見她,便跟賀明琅說了一聲,自顧去了內院。
顧湘豐腴了許多,為了孩子也是拼了,只是頭胎沒有經驗,吃得太多,孩子個頭有些大,差點難產,把家裡人嚇得魂飛天外,生產時也遭了不少罪,如今看起來,精神頭倒是還好。她將孩子抱給唐明珠看,那小子果真生得白白胖胖,眉眼間暫時還看不出像誰,唐明珠伸手逗弄了兩下,那小子轉頭咂摸了兩下嘴,繼續睡去。
兩人說了會體己話,顧湘吩咐人將抓周的傢伙什拿來,唐明珠笑她:「人家都是周歲才抓周,你這才百日,急什麼?」
顧湘笑道:「我先給他練練,要是不成,下次重抓。」
江淮安是讀書人,顧湘的父親也是讀書人,可那小子卻不正經,一會兒摸摸錢,一會摸摸算盤,最後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放了件女人的肚兜進去,小孩子自是喜歡顏色鮮艷的玩意兒,爬著就要過去,眾人轟然大笑,嚇得顧湘趕忙將肚兜拿開,又把兒子調了個個兒,重新去抓,最後摸了一圈,那小子抓了把劍,整個過程里,那本三字經是一眼都沒看。
唐明菀掩唇笑道:「這孩子日後恐怕不能繼承爺爺和爹爹衣缽了。」
顧湘與她不合,原本是不想請她來的,但京城裡的官抬頭不見低頭見,再加上他們家的准尚書大人正得皇帝歡心,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是下了帖子。
顧湘倒是看得很開,幾不可見地白她一眼,說道:「習文習武都無所謂,只要不走歪路,便由著他喜歡。」
她這話若有所指,唐明菀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再說話。
其實唐明珠也是這麼想的,雖然朝中重文輕武,但也不是個個都是讀書的苗子,還不如任其發展,說不定在自己的喜歡的領域裡一飛沖天,倒好過關起門來死讀書。
抓周過後,便是吃酒,不得不說,江家的酒宴不僅精緻,味道也好,唐明珠強自克制,才勉強維持住儀態。
顧湘看在眼裡,隨即朝唐明珠靠了過來,笑著輕聲道:「你且忍忍,這廚子是我自家裡帶過來的,跑不了,一會兒去後邊,我單獨給你開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