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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唐明菀有句話說對了,賀明琅不得長公主喜歡。
她雖不懂朝政,但也知道賀明琅如今是朝廷新貴,即便他的家眷真做錯了,多少也該給幾分薄面,何況自己什麼也沒做,長公主這般絕情,是不是意味著賀明琅日後果真晉升無望?
可隨州那本帳冊,太子不是已經鬆口了麼,為何還會如此?
唐明珠想不明白,正午的太陽有些曬,她早上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看了一眼旁邊跪得筆直的平王郡主李芙,倒是想起來了,那時在綏陽,沈懷意曾提過她,似乎是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還說跟自己很像,賀明琅卻說,半點也不像,唐明珠悄悄打量她的眉眼,心裡還是贊同賀明琅的,倒是沒覺得哪裡相似。
正看著,李芙回過頭來,把唐明珠抓了個正著,她皺眉打量著她,問道:「你就是他的夫人?」
唐明珠點了點頭,友好地沖她笑了笑,忙道:「謝謝你方才仗義執言。」
雖然不贊同她動手打人,但能為賀明琅說話,唐明珠還是滿心感激。
李芙冷哼了一聲,將臉轉了過去,唐明珠笑容凝注,唇角漸漸垂下,這裡的人脾氣真奇怪,一點也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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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廊兩側槐花盛開,淡淡的芬芳撲面而來。
「那帳本已經到手,你為何不想想太子為何執意要殺宋濤?」
賀明琅冷嗤一聲,說道:「本來就是一群該死之人,只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就算在隨州,太子沒有對宋濤痛下殺手,回京後他的結局也是一樣,怎麼,難不成你認為,太子還會放過他?」
崔鴻搖了搖頭,道:「你何不再大膽一點,往深處想想。」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隨州的秘密,除了那本帳冊,就只有宋濤最清楚,帳冊到手,宋濤也就沒用了,所以太子殺了他,好破二皇子的制衡之術。宋濤死了,首先懷疑的對象便是厲罡,恰巧那時我與他頻繁接觸,也會被人視為同黨,所以鄭源才要全城追捕我,這不正是你們想看到的麼,現在你又來裝什麼好人?」
崔鴻哼了一聲:「你說我?那你自己呢?拿了二皇子那麼重要的罪證,不肯立即抽身,卻還滯留隨州,你想幹什麼?除了向東宮示好,不就等著太子這波試探,好趁機和東宮擰成一根繩子,一躍變成太子近臣麼?」
賀明琅的心思被崔鴻點破,面上神情依舊,他不理會崔鴻的焦慮,分神摘了朵槐花,他記得唐家所在的榮錦巷裡也種了槐樹,只是她很久都沒回去了。
崔鴻嘆了口氣,道:「你苦心換來的結果,更應該好好珍惜,你別以為拿帳冊哄好了太子,便可以高枕無憂了,你要走的路還長著,人情往來這一塊兒,你還需多下功夫才是。」
崔鴻喋喋不休地跟賀明琅分析著朝堂局勢,父子二人一路踱至前院,賀明琅倏然頓住了腳,見他凜眉正看著院中,崔鴻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院中央跪著兩個女子,左邊那個他識得,是平王家的郡主李芙,右面那個臉生,但瞧著賀明琅一副擔憂的模樣,那人是誰他心裡也大約有了數。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罰跪,真是丟人顯眼。
崔鴻不悅地呼了口氣,說道:「商賈之女到底上不了台盤,若能再納幾房妾,也是好的。」
賀明琅冷眼掃了他一眼,不悅道:「我後院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
他冷哼一聲,將手裡的槐花擲於地上,闊步朝院中走去。
這孫家大院的青石磚用料可半點不含糊,唐明珠跪了小半個時辰,膝蓋上已頗覺疼痛,她伸手揉著膝蓋,抬透看了眼天色,離散席還遠著,她可算知道了什麼叫度日如年。
偏偏長公主還派了眼線看著,日頭這般毒辣,想偷個懶都不成,唐明珠越想越氣,在心裡將唐明菀罵了無數遍。
正想著,頭頂罩下一團陰影,唐明珠抬起頭,來人正是賀明琅。
「賀明琅……」
「行之——」這一聲來自李芙。
賀明琅頭也沒回,只對唐明珠道:「怎麼回事,你怎麼跪在這兒?」
說著就要將她拉起,長公主的內侍見狀,伸手攔道:「賀大人,長公主有命,不到散席,郡主和尊夫人都不能起身。」
賀明琅看向他,眸光之中儘是寒意:「倒不知我家夫人做了什麼,惹得長公主如此不快?」
長公主內侍被他眼神一駭,結巴道:「這、這……」
「他說不清楚,你說。」說罷,低頭看向唐明珠。
看著他的臉,唐明珠鼻尖一酸,霎時紅了眼眶。
她有無數冤要申,可一想到長公主無妄牽連自己,只怕側面展現了對賀明琅的態度,長公主若真的不喜歡賀明琅,自己說出來不也是給他平添麻煩麼?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唐明珠絞著衣擺道:「沒事,你快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賀明琅眉頭擰得更緊了,明明一副要哭的樣子,卻說自己沒事,當他是瞎的麼?誠然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這情形,自己的女人定然是受了委屈的。
「你不說,我自己想辦法。」說罷,轉頭看向了李芙。
方才的溫柔,李芙都看在眼裡,她對上賀明琅的眼,冷笑道:「現在才想起我,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