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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屏話音剛落,那廂唐明菀的門又開了。香盈走了出來,懷中依舊抱著那畫,步履也依舊匆忙,瞧這方向應該是去西面的偏門。
「這也太快了,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給人送出來,多傷那郎君的心啊。」香屏撇了撇嘴,唐明珠點頭附和,也不知是哪家可憐的小郎君,一片柔情被盡數退回,她拿起筷子去夾眼前的小菜。
忽然腦中靈光一現,筷子懸滯在半空:不對,唐明菀這個人慣來喜歡裝模作樣,生怕落下不好的名聲,即使再看不上眼的畫作,也會假模假樣的留兩天再送回去,她又不會介意多幾個吹捧她的裙下之臣,今日這麼匆忙,難道不怕旁人說她敷衍麼?又或者這畫作根本不是用來傳情的,而是用來傳消息的!
唐明珠忽如醍醐灌頂,眼前那些迷茫的雲霧忽被撥開,露出清明本色。
唐明菀在蔡府學習丹青,野男人以學生的名義去院士家中拜訪,兩人就此相識,唐明菀不便出門,他們便以丹青為寄,互傳消息,這樣解釋合情合理。
關鍵是,用這種方式傳信,誰能想的到,就算不慎被人瞧見,也未必能看出端倪,簡直再安全不過了。
第六章 跟蹤
有了這條線索,唐明珠忽然覺得,自己的計劃又向前推近了一大步,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果然第二日,唐明菀出了門。唐明珠一路尾隨其後,眼睜睜看著她進了蔡家大門,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連日不出太陽,風很大,唐明珠轉身躲進蔡府後面背風的牆角。
風進不來,卻還是覺得陰冷,她索性蹲下身子,將自個兒縮成一團,又抓了幾顆石子拋著玩,聊以打發時間。
她蹲在牆角自娛自樂,不知不覺已過去小半個時辰,唐明珠側頭往外看了一眼,依舊不見唐明菀出來,她皺起眉頭,再度陷入自我懷疑中:難道這次又弄錯了,唐明菀真的只是來蔡家拜訪?
「明珠?」忽聽有人叫她,這牆角十分隱蔽,唐明珠之前跟蹤唐明菀,都是藏身於此,從來沒有被發現過,這次竟被人發現了。
她錯愕地探出頭,見不遠處站著的,是蔡碧雲的二哥蔡弘博。
他手裡握著一方硯台,長身立於牆外,看著裡面的唐明珠伸長了脖子往外探,面上卻像呆怔的貓兒一般滑稽,蔡弘博笑著朝她走來:「方才在外面聽到些動靜,我還以為是野貓呢。」
「蔡二哥!」唐明珠忙扔了手中的石子站起身。
蔡弘博不是蔡家最會讀書的,也不是蔡家最寄予厚望的,甚至不是蔡家嫡出的公子,但他天生一副菩薩心腸,喜歡收養流浪的貓狗,對唐明珠也是極友好的。她窘迫地笑了笑:「您怎麼在這啊?」
「我正要去書院一趟。」蔡弘博看著唐明珠一張小臉凍得通紅,疑惑道:「你躲在這裡做什麼,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
「我、我找唐明菀,我爹叫她回家吃飯,但她去找蔡伯母,想來不好打擾。」唐明珠亂扯著,心中懊悔不已,這動靜既能引來蔡弘博,說不定也能被唐明菀發現,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蔡弘博微微一愣,辰時已過,午時還遠,吃什麼飯,他皺眉道:「可是明菀已經走了。」
「走了?」唐明珠滿是驚訝:「沒見她出來呀?」
「她從西門走的,說要去買些字帖什麼的,那邊出門近一點。」
「走了多久了?」唐明珠急急問道。
「差不多和我同時出門,算時間估計還沒到巷子口。」
唐明珠一跺腳,謝過蔡家二哥,趕忙追了上去。
這唐明菀真是比兔子還狡猾,蔡家除了正大門,還有好幾個小偏門,單憑她一個人,守的住這個也守不住那個,若不是今日巧遇蔡二哥,估計又白費功夫了。
唐明珠一面怪自己疏忽大意,一面小跑往西面追去,一路緊趕慢趕,好在快出巷子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唐明菀的身影。
唐明珠躲在一棵大樹後偷看著,只見唐明菀偏頭和香盈低語了幾句,香盈便獨自往東去了,她猛地回頭,嚇了唐明珠一跳,忙往樹後縮了縮,只露出一隻眼睛偷瞄著。
唐明菀警惕地掃視著巷內,四顧良久,沒發現異狀,這才往南邊走了。
唐明珠先前跟了她那麼多次,還是第一次發現她這般反常,更加確定唐明菀有鬼。
當下,她小跑跟了上去,不敢太靠近,也不敢離太遠。
這一路唐明菀都格外小心,她頻頻回頭掃視,唐明珠幾次都差點暴露,好在兩旁商鋪攤子多,只要足夠小心,也沒那麼容易露餡,就這樣耗子躲貓似的走了半炷□□夫,唐明珠隨她來到一處小巷,這地方模樣清貧,名字也清貧——清水巷。
深巷狹窄,連路面都是坑坑窪窪的,唐明珠躲在巷口,眼瞅著唐明菀提著裙子往裡走,站在一戶人家前抬手敲了門,門一開,她便急急入了內。
唐明珠忙跟了上去,那破舊的木門已然扣緊,底下潮了小半截,長出些許青苔。她伏在木門上,擠著一隻眼朝門縫裡看去,除了光禿禿的一小塊地,什麼也瞧不見,唐明珠又怕弄出動靜驚著裡面的人,只好作罷。
她繞著那小院轉了一圈,西面的土牆倒是略有些矮,唐明珠擼起袖子,搬來幾塊石頭墊腳,終於勉強爬上了牆。
院子裡只有一間堂屋,從大門口到屋頭墊了幾塊磚,勉強供人行走,西面搭了個小棚子,底下是個黑漆漆的灶台,上面落了些塵土,看起來不常用。灶台旁有口井,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這破地方比唐府下人住的都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