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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氣恨不得替她遭罪一般,只氣不能將肚子裡那個拽出來打一頓。唐明珠跟他不一樣,吐得昏天黑地,不過心裡卻是高興的,她從幾年前就開始盼孩子,早就做好了遭罪的準備,一點也不覺得苦,心想這一胎若是兒子就再生個女兒,若是女兒就再生個兒子,兒女雙全,成個好字。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個月,才略微有些好轉。
年關將至,顧湘約唐明珠去置辦年貨,她如今倒是輕閒,孩子有爹娘帶著,自個兒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別提多悠哉了。
唐明珠已懷胎五月,因身形瘦削,不怎麼顯懷,往顧湘旁邊一站,嬌俏的如二八少女似的,但畢竟肚子裡還兜著一個,逛了半個時辰,她面上已有疲色,顧湘一眼就看了出來,不等她開口,便帶她去茶樓里歇腳。
「你家那位果真是個會疼人的,瞧你前段時間吐成那樣,氣色倒是還不錯,唔,這兩天瞧著,人也豐潤了些。」顧湘一面為她斟茶一面笑道。
唐明珠有些臉紅,她每日除了睡覺就是吃喝,別的什麼都不沾手,氣色能不好,人能不豐潤麼。
這些日子,賀明琅回家都很早,總是幫著她做很多事,就連洗澡他也全權負責,其實她遠不到自己完全動不了手的地步,只是賀明琅說,她吃的那些還補不上前段時間吐的,叫她好好養著,什麼心都別操,就連唐宴獄中的情形,也時時刻刻跟她報備著,索性這事急不得,聽了幾回唐明珠也逐漸安下心。
正想著,旁邊忽然過來個男人,那人身量魁梧,瞧著很是結實,他面上黝黑,一雙眼睛跟鷹隼似的炯炯有神,他手裡攥了把有些蔫了的野花,瞧著有幾分滑稽。
他徑直朝她們這桌走過來,朝唐明珠點頭示意,繼而蹲下身,將花舉至顧湘跟前,說道:「湘湘,你要的花我弄來了。」
顧湘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她睜圓了眼睛看看花又看看他,冷了臉說道:「我要的是山裡的野花。」
她重重咬定「山里」,這分明是刁難人,這時節天寒地凍,北風怒號,山里哪兒還有野花,就算有也給凍死了。
那男人老實說道:「是山裡的。」
顧湘急了,瞪著他,不陰不陽地說:「這時節,山裡的花都死了,你能去哪弄,恐怕是什麼莊子裡養出來的糊弄我吧?」
「不是莊子裡養的,是清泉山的溫泉邊長的。」
顧湘和唐明珠皆是一愣,這時節還能長野花的地方,大概也只有清泉山山頂那個溫泉了,但那可是行宮啊,哪是隨便出入的。
顧湘對上唐明珠的眼睛,有些尷尬,她輕咳一聲,說道:「這不算,行宮裡的花怎麼能算是野花?」
「真的是野花,我特意問過了,這些花不歸宮人管,開的過盛都是要給拔掉的。」這人老實的像個木魚疙瘩,見顧湘不信,人都急了,忙將那花舉至顧湘跟前。
顧湘看都不看一眼,哼了一聲,說道:「我說不算就不算。」
身高七尺的壯漢聞言一愣,本以為他要惱,誰知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野花,笑了笑說:「行,你說不算就不算,那你想要什麼,我再去弄。」
「我要天上的星星,你能弄來麼?」
這純粹就是無理取鬧了,唐明珠在旁都有些看不下去,誰知那男人卻說道:「那我回去再想想辦法。」
說罷起身就走,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將那束野花放在桌上,又朝唐明珠點了點頭,戀戀不捨地看了顧湘一眼,這才走了。
這一出,直把唐明珠看得目瞪口呆,顧湘卻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唐明珠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只見那男人出了茶樓,身後立刻跟上兩個人,都穿著戎裝,但看服飾不像是羽林軍,也不像是五城兵馬司的人。
唐明珠抿了口茶,說道:「你也貫會欺負人,清泉山溫泉邊的野花,怎麼就不是山裡的野花了?」
顧湘這才回過神,手拾起那把蔫了的花,輕聲嘀咕道:「我說不是就不是。」
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唐明珠聽,說罷專心把玩起來,點心也不吃,茶水也不喝。
唐明珠實在看不過眼,放下手中茶杯,問道:「顧大小姐,這花有這麼好看麼?」
顧湘心裡想著事情,被唐明珠這麼一問,抬頭時正看見她滿是笑意的眼神,當下紅了臉,將花扔到一邊說道:「不好看,來,喝茶。」
跟她相處這麼久,唐明珠越發吃准了顧湘的脾性,別看她已經做了母親,其實自己還是個嬌寵的孩子,明明心中歡喜,卻硬是要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唐明珠眼睛來回巡視著她,那眼神分明是在等她自己老實交代,顧湘被盯得發毛,忍了半晌才道:「好了好了,告訴你,他家是武官,父親是懷化大將軍章國英,他是虎賁營校尉章顯。」
說來說去就是說不到點子上,唐明珠哦了一聲,揶揄道:「我對他的官職不感興趣,不過,我朝的武官這麼悠閒麼,不用操練,反而忙著幫你上山採花?」
顧湘咬了咬唇,繼續說道:「我還沒出閣前,他就上門提過親,不過當時……」
她有些說不下去,唐明珠心中瞭然,當時她滿心滿眼都是江淮安,江淮安雖然其貌不揚,卻很有才氣,顧湘是文官家出來的女兒,自然是跟他更投緣些。
顧湘嘆了口氣,又道:「本以為,我成親後他就死心了,哪知道我一和離,他又來了,怎麼趕也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