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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賀明琅怕唐明珠中暑,特意雇了輛馬車來,她看著夾道兩邊一茬又一茬後退的秧苗,心情也一點點沉下來,她思索再三,開口道:「我們這是回隨州麼?」
賀明琅拿了本書看著,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半晌沒聽到唐明珠回話,這才抬起頭來,見她整個人懨懨地伏在車窗上,皺眉道:「怎麼,不想回去?」
唐明珠點點頭,嘆了口氣:「捨不得!」
賀明琅眯起眼,將手裡的書合上。
捨不得?捨不得什麼?捨不得綏陽,還是捨不得沈懷意?他冷聲道:「這裡有什麼好留戀的,你不是說更喜歡隨州麼?」
唐明珠得了准信兒,扁了扁嘴,復又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趴著,賀明琅後面的話就像柳絮,風一刮,全散了,半點沒往心裡去。
一閒下來,滿腦子都是那夜那個不良的夢,想起那旖旎的一幕幕,不禁覺得更熱了。
「真是魔怔了,怎麼會做那樣的夢?」唐明珠往自個兒手臂里拱了拱,羞得無以復加,若是給賀明琅知道,不知又該發多大的脾氣了。
她不回話,賀明琅眉頭擰得更緊了,究竟捨不得什麼?
賀明琅終是坐不住了,他起身坐過來,見她滿臉通紅,伸手去碰她的額頭,關切道:「不舒服?」
他一靠近,唐明珠就不自覺地氣短,她下意識想避讓,可這細微的動作引起了賀明琅的不快,他以為她還是因為昨晚的事生氣,她躲得越遠,他便靠得越近:「還因為我著急離開綏陽惱我,嗯?」
這一聲嗯從喉間發出,帶著無邊誘惑。唐明珠縮了縮身子,她現在怕的倒不是他對她做什麼,而是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想對他做什麼,那夜夢中的畫面映在腦海里,顯得格外清晰,那潔白如玉的平川上,兩粒粉嫩欲滴的石榴籽兒勾得她暈暈乎乎的,怎麼就克制不住地將人給欺負了,要是賀明琅知道了,估計頭都能給她擰下來。
賀明琅看著唐明珠漲紅的臉,一時不知她是真病還是假病,瞧著也不是沒精神的模樣,怎麼紅的這樣厲害,他擰眉道:「到底怎麼了?」
那夢太可怕了,在她腦中揮之不去,眼前的賀明琅雖然穿著衣裳,但她現在想的竟是如何剝去他的衣裳,看看他的□□是不是如夢中那般美妙。
她只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做出些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這種情形,還是不要住一起了,她哆嗦道:「要不然,我還是回京城吧?」
賀明琅聞言怔了怔,說道:「如今在隨州我還有些事沒了,等這些事一完,我們立刻回京城!」
「那要不然我另住?」
「唐明珠!」他嗓音提高了些,唐明珠就怕他這樣,身子不由地顫了顫,賀明琅看在眼裡,他不知她夢裡所為,只覺得那天晚上一時衝動,大約嚇到了她,他嘆了口氣,說道:「那晚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
天爺呀,你能保證我不能啊!
唐明珠懊惱極了,恨不得立刻將昨晚的夢如實相告,可她實在說不出口,只能百無聊賴地靠著車窗,擦著清風看遠處的稻田。
賀明琅以為她不願意,心裡更加不快,她不僅躲他,還想離開他,難道那晚的事給她造成那麼大陰影?還是他去捉賊那幾日,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兒?
這一路兩人都不是很愉快,唐明珠發愁發了一路,賀明琅猜她心思猜了一路。
回到隨州那一日,天蒙著細雨,唐明珠站在城門口,回頭遙遙看著來路,賀明琅終於忍無可忍,扯住她的手,怒道:「都離開那麼久了,你到底捨不得他什麼?」
唐明珠腦子轉了一大圈,都沒想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誰,她問道:「你說誰呀?」
「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我說那個姓沈的!」
姓沈的,沈懷意?
唐明珠白了他一眼,瞧瞧這狗男人,好歹同窗一場,在人家的地盤上好吃好喝那麼些天,不感激就罷了,現在竟用「姓沈的」這三個毫無感情的字眼來稱呼人家。
這一個白眼翻得分外扎心,至少是扎了賀明琅的心,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沉著臉道:「你給我說清楚了,我不在的那兩天,你們倆到底幹嘛了?」
這語氣,這神情,比四月的青杏還酸。她不耐煩地拂開他的手,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道:「誰說捨不得他了,我是捨不得包里的錢。」
她這一回來,便算是食言了。
唐明珠揉了揉太陽穴,賀明琅的賣身錢怎麼還回去,她還沒想好。不過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這些日子,她可沒捨得虧待自己,好吃好喝好住,只當自己吃賀明琅的肉,飲賀明琅的血,花起來半點不含糊,再加上給李西施的一百兩,算下來也有小三百兩,如今回來,總不好再跟人去要吧!
她幽幽嘆口氣,一想到嘴邊的肥肉就這麼沒有了,心就痛地不能呼吸。
賀明琅微微一窒,雖然這個答案也不太容易接受,但比起那個,到底還是舒服了些。
總算還有些自知之明,心裡沒有惦記別的男人。
他眉心一揚,唇角也不自覺往上抬了抬,牽起唐明珠的手便往回走,邊走邊道:「不過就這麼點錢,也值得你這樣惦記。」
就這麼點錢?瞧瞧這口氣大的,唐明珠掰著他的手指,罵罵咧咧道:「什麼這麼點錢,說的好像你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