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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聽到更多的,是賀明琅。
比起顧湘,我更在意唐明珠,我不知道老天為何如此厚待她,眼看著一腳踏進墳墓的兩人,居然也能鹹魚翻身。
不讓她好過,已經是我刻入骨髓的習慣。
終於,在孫家大宴上我逮到了機會,可我不知道的是,這場宴會卻也是我所有噩夢的開始。
唐明珠如今成了榜眼夫人,骨子裡卻還是透著一股幼稚和傻氣,對付她簡直易如反掌。
我借著李芙鬧事,禍水東引至唐家,挑唆長公主重罰於我們,之後我再度使計脫身,一切都很順利,可我卻忘了,她如今早已不是當年那般孤立無援,忘了她身邊還有個顛倒乾坤的夫君賀明琅。
他並未說什麼恭維奉承長公主的話,只是三言兩語就將欺君之罪壓在我身上,這次,我沒能逃過長公主的滔天怒意,被重罰跪於天黑,緊隨而來的還有一頓藤條。
長公主身邊的人極有手段,我渾身火辣辣的疼,背後沒有一塊完整的皮,卻昏不過去,因此受盡折磨,一直清醒著挨到刑罰結束,才准回家。
半夜,我發起了高燒,朦朧中聽到了公公季靖安的斥罵聲,可卻像隔著什麼東西,忽遠忽近,我聽不清楚,但我知道,全是針對我的。
再醒來時,已是三天後,只有香盈守在我身邊,而我的丈夫不知去向。
她小心翼翼地為我上藥,後背傳來錐心的疼痛讓我回憶起那日的所有事,我悲涼的發現,彼時季舒言居然沒有為我說一句話,求一句情,而身為大理寺卿女婿的江淮安就更加不會了。
忽然很羨慕唐明珠,能得到一個男人那樣的偏愛和保護。
將養了半個月,我才能下地走路,爹娘來過幾次,帶了好些祛疤的藥膏,卻總不見好,我聽到大夫悄悄跟娘親說:「傷勢太重,最好的情況,估摸也會留下印子。」
長公主這頓鞭子真狠,半點也沒有容情。
季舒言開始斷斷續續地不回家了,每次傳話總是說自己忙,我直覺不太對,但也沒往深處想,一心想著養好身子才是正經,公婆對我的態度也變得微妙起來,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特別是季舒言的母親。
從前她並不是個難相處的婆母,一直以來,家裡都很和睦,她對待我和大嫂並沒有明顯的區別,可自打我被長公主賞了一頓藤條之後,她對我就冷了些,說話也有些陰陽怪氣,但也沒有徹底撕破臉。
直到季舒言的大嫂又誕下一女,一切都變得尤為明顯。
起初,她只是借著嫂子生產之勢,有意無意地撫摸著我的肚子,要我和舒言加快進度,接著便是時常在我面前唉聲嘆氣,整日裡說的不是張家長孫可愛,就是李家孫女聰明,總之,張嘴總離不了孩子。
可她提醒了一次又一次,我的肚子卻始終沒動靜之後,她就沒再給過我好臉,甚至某些行為已經不加掩飾了。譬如,開始往我和季舒言的房裡送新買的丫鬟,個個身姿妖嬈,面容姣好。
到此,我和季舒言成婚才不過一年。
我心裡有氣,卻也無可奈何,季舒言要麼不回來,要麼推說勞累,不肯同房。
空有良田數畝,卻無人耕種,那也長不出莊稼啊,我有苦難言,我和母親哭訴,她卻說我蠢,管她婆母說什麼,勾住男人的心才是正經。
夜裡,我準備好了酒菜,好不容易才將季舒言哄回來,酒里下了點催情的藥,他終於有所動容。可臨行事前,他吹滅了所有蠟燭,我這才知道,他是嫌棄我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我像被潑了盆冷水,從里冷到外,從頭頂冷到腳底。
藥力作用下他格外熱情,可我卻只是被動地承受著,完事之後,他沉沉睡去,不再像從前那樣抱我。
有什麼關係呢,我明明也不愛他不是麼?
我這樣安慰自己,卻瘋狂地想起了江淮安,想起他對我說的那句「這世間之事,終不能如你一人所願。」
那麼,也不能全然不如我願,對吧!
我又一次忍不住去找他,可卻看到他陪著顧湘在散步,顧湘肚子已經攏起,看月份應該也不小了,江淮安面上都是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在我看來卻那麼刺眼。
他和顧湘成親,或許只是為了背靠顧家,他未必真的愛顧湘,但有了孩子呢,到底血脈相連,那麼,在他心裡,我是不是更加可有可無了?
我心裡突然萌生了一個歹毒的念頭——弄死這個孩子。
可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顧湘被唐明珠救了!
又是唐明珠,她就是我這輩子的克星。
為了一個僅有幾面之緣的人,她居然甘冒斷指的風險,我真是永遠也理解不了她身上那股執拗的傻氣。
可事已敗露,我不得不動用人脈關係,為自己善後,我以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卻沒想到,幾天後,江淮安找上了我。
看得出來,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手裡居然還拿了把匕首,這是要我償命麼?我自然不會承認,可江淮安沒有給我狡辯的機會,直接將他掌握的證據扔在我面前。
我抵賴不得,只能承認。江淮安說:「唐明菀,沒想到你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連個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肯放過。」
他用匕首指著我,那惡狠狠的模樣,是我平生沒有見過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哭著向前,一點點挨上他的刀尖,我說:「我就是不想看別人給你生孩子,我就是不喜歡,江淮安,我痛得快活不下去了,你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