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唐明珠咬了咬唇,轉頭去看賀明琅,他認識的朋友都是這樣的,還曾被二皇子誤會成皇帝的兒子,想來他的身世也絕不會尋常,只是他不說,自己也不好問。
賀明琅未察覺她的情緒,繼續道:「眼下宋濤一死,隨州掌事的就只有鄭源,我將鄭姝送到沈懷意手中,便是送到了太子手中,正好給了他深入隨州的藉口,這麼一份大禮,換他出手相救,很划算。」
唐明珠已經不知道如何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了。
賀明琅憑著鄭姝無意中的一句話,便知道了太子的難處,從而找到了自救的辦法,而太子一收到他的禮物,便知道他被困囹圄,不出三日,連救人的計劃都安排好了。
這些人,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便能洞悉對方的意圖,這是自己一輩子也趕不上的,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生下來,可能就是來湊數的。
唐明珠張了三次嘴,才問出來:「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太子他……他知道你在這兒啊?」
賀明琅「嗯」了一聲,說道:「半個月前,我就把那本帳冊送到京城了,我做好事,是會留名的,他自然知道。」
第四十章 回京
是夜,看守牢門的夥計百無聊賴的賭著錢,嘻哈聲遠遠傳來,唐明珠有些困了,彼時她靠在賀明琅懷裡哈欠連篇,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似睡非睡間,恍然聽見幾聲刀劍爭鳴,她立時打了個激靈,睜開了眼。
隔著牢門,只見那幾個夥計歪歪斜斜的倒下,生死不明。他們中執劍立著一個黑影,如鬼似魅。還未怎麼看清,來人就到了門前,橫劍一劈,那鐵鎖便成了兩半,那人拱手叫了聲「三公子」,其餘的話半句都沒多說,便護送他們離開地牢,原來他們一直被困在鄭府,這動靜到底驚動了鄭家,剛出地牢,便聽見叫喊聲由遠及近,許多人舉著火把往這邊趕。
那人好似在鄭家住了許久,輕車熟路地將他們帶去西面一扇小門,這才扯下蒙面,那人大眼薄唇,生得副好面孔,他對賀明琅道:「公子出了這門一路直走,阿金在街頭接應,屬下為公子斷後。」
賀明琅嗯了一聲,也不客氣,牽著唐明珠的手便走了。
「咱們不等他了?」
「放心,他能出來,咱們留下才是拖累他。」
冷清的街道上,二人一路飛奔,跑了好一會兒,也沒看見那人說的「阿金」,唐明珠心想:莫不是忽悠人的?
前面的賀明琅忽然停住了腳步,唐明珠一頭撞在他背上,她摸著鼻子抬起頭,見賀明琅抬頭正看向樹頂,她便也順著他的目光瞧去,那老樹的樹端凌空站著一人,他懷中抱劍,裝扮與先前救他們的人無異,想來就是那人口中的「阿金」。
阿金看到他們,足尖輕點枝,輕輕巧巧地飄了下來,唐明珠瞪圓了眼,她還是頭次見這樣的功夫。
阿金沒有蒙面,約摸二十來歲,面容有些冷峻,寬肩窄腰,他行至賀明琅跟前,垂首道:「見過三公子,屬下奉命,帶您出城。」
城門已下鑰,他們便先回了冬橋巷的家,一進門,賀明琅便牽住了唐明珠的手,他給阿金使了個眼色,阿金微微點頭,率先往房中走去。
唐明珠見他們對賀明琅都尤為恭敬,不禁奇道:「他們都是太子的人?」
「不是,他們是尚書府的護衛。」賀明琅伸腿踢開腳邊的東西,淡淡道:「小心些。」
唐明珠這才看清,腳邊是她常用的笸籮。她記得這東西原先掛在大門後的,怎麼會在這兒?
那廂阿金掌了燈,賀明琅才牽著她的手入了屋內,這一眼,唐明珠整個人都要炸了,這屋裡跟遭洗劫了似的,桌椅板凳翻倒在地,賀明琅的書畫隨處亂扔,就連他們床上的褥子,也被翻得亂七八糟的。
不用想,也知道有人急著找那本帳冊,連這小破屋都不放過。
阿金隨手將那褥子整理好,沉聲道:「公子稍事歇息,天亮咱們再作打算。」
賀明琅揮了揮手,阿金轉身退出屋外。
今夜他似乎格外淡定,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拍了拍唐明珠的腰身,輕道:「困了就睡,先將就一晚,明日出了城便好了。」
唐明珠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明明先前在地牢的時候還困得不行,她翻了個身,賀明琅的手便搭了上來:「怎麼了?」
「睡不著。」
他手臂收緊,一把將人攬入懷中,在她額上親了親:「害怕?」
唐明珠搖頭,怕倒是沒有,就是有心事了,她攥著他胸口的衣裳,瓮聲瓮氣地問道:「方才我聽那黑衣人叫你三公子,賀明琅,你究竟是什麼人?」
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賀明琅嘆了口氣,輕聲道:「原本打算回了京城再跟你說的,不過你問了,那我就說給你聽,我原姓崔。」
「崔明琅?」唐明珠打斷道,感覺怪怪的。
「是崔懷瑄。」他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繼續道:「我父親是吏部尚書崔鴻,母親……我也不知道。」
「……」母不詳的孩子,那便是私生了。
他若是個庶子,也算名正言順,私生的孩子,從小要遭多少白眼和奚落,尤其在那樣的環境裡,接觸的都是些達官顯貴,他越發要遭排擠。唐明珠抱緊他,往他懷裡鑽了鑽,用臉蹭了蹭。
賀明琅看著她,帶著憐惜的討好,心中如沐春風,他輕撫著她的髮絲,溫柔說道:「都過去了,十五歲那年,我便和他斷的乾乾淨淨,此番也非我求他,不過是我與東宮一場交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