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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尚元搖頭道:「我女兒十月懷胎是為了誰,拼死產子又是為了誰,你更應體恤她,孩子百日未過,你怎能做出這種事,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江淮安一頭磕在地上,低聲道:「淮安知錯,任憑岳父處置。」
「處置,那還要看我女兒的意思。」顧尚元說罷,轉頭看向了顧湘。
顧湘此時有父母撐腰,已哭成了淚人:「爹,女兒絕不能跟這樣齷齪的男人過一輩子,女兒也不願我的兒子以後被別人戳著脊梁骨,說他有個偷人的爹,女兒要和離。」
那一聲和離說的不大,卻令江淮安渾身一震,他微微抬起頭,眼裡都是淚,哀求道:「湘湘,孩子還小,看在他的面子上,你饒我一次。」
顧湘怒道:「知道孩子還小,你還做這種事,江淮安,你欺人太甚,孩子以後跟我姓顧,他的餘生,不勞你操心。」
許是以為好好認錯便能得到諒解,眼下看顧湘這麼堅決,江淮安也急了,全然不顧男人的尊嚴與臉面,膝行至顧湘跟前,但顧家的家丁攔著,他過不去。
院中亂作一團,顧尚元看著女兒,嘆息道:「可想好了?」
顧湘咬緊壓根,通紅的雙眼滿是堅決:「想好了,以後就是吃糠咽菜,穿破布衣,也絕不跟這樣的人湊和。」
「那便和離吧。」顧尚元一句和離,驚住了江淮安,也驚住了唐明珠,這世道對女子苛刻,便是和離也免不了生出口舌是非,尋常人家除了勸還是勸,家族臉面搬出來,哪怕有一百個委屈,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了,哪知顧大人竟說「和離吧」。
江淮安腦子炸開了鍋,左右看看,不知求誰,最後跪向顧尚元,攥著他的衣擺道:「岳父,為了孩子,饒我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顧尚元見女兒下定了決心,冷冷道:「一個孩子,我顧家也不是養不起,江大人自重。」
說著,側身躲開,去看自己的女兒。
那廂,唐明菀被打得滿地打滾,季舒言塞住她的嘴,手腳也一併綁了,她疼得涕泗橫流,卻掙扎不脫,衣衫散落一地,露出大半截身子,唐明珠看了一眼,只見她背上新傷舊痕縱橫交錯,長公主那頓鞭子,確然是下了狠手的。
季舒言看她衣不蔽體,理智更無,猛地奪過家丁手中的棍杖,便朝唐明菀頭上砸去,唐明菀雙目圓睜,趕忙向旁邊躲去,雖避開了要害,但那棍棒砸在她的肩膀上,唐明菀哀嚎一聲,雙眼泛白,竟昏死了過去,季舒言猶不解氣,一擊未中,還要再來,唐明珠趕忙上前,還未開口,他已被顧尚元攔住。
顧尚元皺眉道:「再打可要出人命了。」
季舒言瘋上頭,哪裡聽得進去,怒道:「走開。」
顧尚元眉頭擰得更緊,手上也用了幾分力,不客氣地說道:「季公子,我顧家宅邸可不是你的刑場,要殺人也回你家殺去。」
季舒言這才冷靜下來,看著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唐明菀,不甘心地扔了手中的棍杖。
前院的熱鬧和後院的凶暴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但人活一張臉,面子上總要過得去,顧湘哭過,斂了神色,起身握了唐明珠的手,輕聲道:「今日不能給你開小灶了,改日我再補償你,這裡這麼亂,我就先不留你了。」
她出言趕客,唐明珠哭笑不得,現在她還記得這檔子事,忙回握她的手,說道:「我留下來陪你。」
顧湘搖搖頭,說道:「我爹娘兄姊都在,你傷剛好,快回去吧。」說罷朝賀明琅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言盡於此,唐明珠也只能先行離開,一路上,她沉默寡言,賀明琅將她攬住抱在懷中,笑道:「想什麼呢,你可別告訴我,你在想唐明菀。」
唐明珠搖搖頭,回道:「我只是很羨慕顧湘,我從前以為家族的臉面比天還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個人的榮辱,在家族面前,統統都要讓路。」
她的父親也是這樣做的,她永遠忘不了唐宴當年那句「因為唐家需要她」。唐明珠心裡難過,卻勉強笑了笑,抽噎道:「今日才知道,原來別人的父母也會把女兒的幸福看得比面子重要。」
賀明琅握著她的手,心中儘是疼惜:「在我心裡,你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唐明珠愣了愣,待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鼻尖霎時酸澀難當,一直以來,他都在儘自己的全力彌補她那部分缺失的感情,只可惜,有些感情是不能相互替代的。
唐明珠正要撲進他懷裡,忽然聽到底下傳來「吱吱」的響聲,她低頭一看,腳邊的籠子裡關著一隻灰撲撲的大老鼠,那漫天的感動化作一聲尖叫,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這這這、這東西怎麼在這兒?」
後來,大家忙著捉姦,忙著和離,忙著打人,哪裡還記得初衷只是為了捉一隻老鼠。
賀明琅笑著拎過籠子,在唐明珠面前晃了晃,說道:「當然要帶回來了,我養了小半年的寶貝,怎麼能平白便宜了別人。」
唐明珠兀自瑟瑟發抖,老鼠這東西,遠遠看一眼還成,在近處,哪怕是被關在籠子裡,她都覺得汗毛倒豎,聽著賀明琅的話,唐明珠整個人都呆住了,用手將他趕遠了些,這才問道:「寶貝?什麼寶貝,你可別告訴我,今天的事又跟你有關。」
賀明琅將籠子放遠了些,笑道:「算是吧,不過是用你的方法給你上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