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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帳冊
賀明琅讓她等什麼,唐明珠不知道,只是那夜之後,賀明琅克制了許多,夜間不再與她耳鬢廝磨,唐明珠委實有些沮喪,誠然是她先勾的他,但千鈞一髮之際驟然收手,然後便是無休止的等,這算什麼……
京城
殘陽如血,晚霞斑斕,一頂玄色官轎遠遠行來,停在尚書府大門前。
門口的管家忙迎了上去,掀開轎簾,裡面邁出一個中年男人,那人約摸五十來歲,身高七尺,體態昂藏,他神情肅穆,自帶一股凜然之氣,著紫色官服,踩黑色官靴,緩步從容地走下轎子,不是別人,正是吏部尚書崔鴻。
「老爺今日回來得早,是要先沐浴還是先看公文?」管家笑眯眯問道。
他在殿前站了一日,現下飢腸轆轆,這會兒自然是要先去吃飯。
崔尚書斜睨了他一眼,負手跨入府中,管家抹了把汗,緊跟其後,又道:「夫人帶著小姐去了相國大人家,現下還未歸。」
崔鴻不理,管家又道:「按理說大公子也該散值了,可如今也未回來,老奴已經派人去尋了,尚無音信。」
聽著管家絮絮叨叨,崔鴻心下不悅,這老傢伙跟了自己快三十年,真是越來越不識趣兒了。
「倒是二公子,又跟昌平小侯爺去了錦樂坊……」
崔鴻不耐煩地轉過身:「你到底想說什麼?」
管家彎腰朝崔鴻施了一禮,這才正色道:「老爺,三公子來信了!」
崔鴻聞言一愣,隨即冷聲道:「哼,那個逆子能有什麼事?」
說罷,抬腿要走,管家壯著膽子上前一步,攔住他的去路,又道:「可那信是從隨州發來的,且用火漆密封,上書老爺大名,老奴瞧著可不像是私事。」
崔鴻皺起眉,隨州?
這些天沒聽到他的消息,原來竟是去隨州了。
他抬步要走,管家又攔著,崔鴻心裡那點不悅躍然臉上,他橫眉瞪著管家,直盯得他滿頭大汗,但腳下的步子卻是半點都不肯挪。
好一會兒,崔鴻眯了眯眼,不陰不陽地說道:「怎麼,前些年李平跟著他走了,你也想過去了?」
「老奴不敢,實在是怕誤了老爺大事,才冒死相勸。」
「怕誤了我的大事?哼,是怕誤了他的大事吧。」崔鴻掌權多年,官威懾人,幾句話下來,管家已是冷汗潺潺,他冷眼看了他半晌,惱道:「你不讓開,我怎麼去書房。」
管家聞言,趕忙側身閃開。
書房內,崔鴻實在不願看這逆子的信,兩人見面,十回有八回氣他。他拆了火漆密封的信,越看眼睜得越大,越看越心驚,那裡面封的是一份名單和一本帳冊,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全是二皇子在隨州不欲人知的秘密,豢養死士、培養細作、搜集情報,私囤精兵……
饒是崔鴻宦海沉浮多年,此刻也禁不住微微顫抖,若這帳冊是真的,這些東西奉至御前,能直接把二皇子和厲家送上西天,這麼多年太子跟二皇子鬥智鬥勇,雙方難分伯仲,雖然朱雀門一戰李必被幽禁,但他手中的勢力一日未根除,隨時都可能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再加上,如今陛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李必要想活命,必然會孤注一擲,太子忌憚他暗藏的勢力,以致夜不能寐,如今有了這本帳冊,李必絕無翻身的可能,未成想,最後卻是這個不肖子幫了大忙……
管家看他神情有異,不知那信上所書為何,三公子和老爺向來不睦,可別又惹他生氣了,他心下擔憂,試探著叫了聲:「老爺?」
崔鴻恍若未聞,他斜倚著靠背,手指在桌面輕點:那逆子向來與我對著幹,一直都跟二皇子交好,如今為何又要同東宮示好?
他思索半晌,不得其解,開口問道:「他人在哪裡,我要見他。」
「老奴曾派人去過清水巷幾回,不見公子,想必他人還在隨州。」
「還在隨州?」崔鴻略略提高了嗓音,拿了人家要命的東西不知道跑,卻還在人家的地盤上,等死麼?
崔鴻冷靜下來,將手中的東西撂下,冷睨著管家道:「去了幾回?你背著我倒是沒少和那逆子來往啊?」
管家低了低頭,斟酌再三,弓著腰回道:「老奴知錯,只是前些日子,聽聞三公子成親了。」
崔鴻敲桌子的手微微一頓,管家察言觀色,又道:「聽說娶的是商賈之女,這等大事,老奴才去瞧了瞧。」
「哼。」竟然娶商賈之女,崔鴻一巴掌拍在桌上,氣得吹鬍子瞪眼,好一會兒他才道:「那逆子的事我不想知道,以後關於他的事,無需跟我交代。」
他站起身,抬手將案上的東西收拾好,吩咐道:「備轎,我要入宮。」
「是!」管家暗自嘆息,倘若真不關心,為何一聽是商賈之女,就要生氣,又為何要等他說完了,才說不想知道,他連連搖頭,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哪能說斷絕就斷絕。
他一面嘆息,一面又可憐他們家老爺,真是天生勞碌命,做這麼大官,飯也沒的吃,匆匆又走了。
行至門口時,崔鴻又回過頭來,吩咐道:「派幾個人去隨州看著那逆子,別讓他給我惹出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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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隨州城內發生了件大事,知府宋濤遭人刺殺,死於自家官邸,聽說發現時死狀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