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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鴻抬起頭,說這話的正是他這輩子最不願意見的人,露水情緣如夢幻泡影,沉浸其中時只覺曼妙無比,卻經不起磋磨,一戳就破了,至清醒過來,兩人皆是悔不當初,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
崔鴻拔腿就走,長公主叫住他,說道:「怕我吃了你麼?」
長公主向來受寵,行走宮門百無禁忌,皇帝御書房前也公然喧譁,自是吵到了裡面清修的皇帝。
門忽然間打開,太監執著佛塵出來,朝兩人行過禮,尖聲道:「陛下請兩位進去。」
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臨進門前,崔鴻靠近長公主,低聲道:「你那兒子要救他老丈人,你看著辦,不然他出什麼事,我可不管了。」
長公主睜圓了眼,懷疑自己聽錯了,想問個詳細,卻見崔鴻已闊步走入,不得已只能跟上。
御書房空氣中瀰漫的不是龍涎香,而是修道燃燒的線香,皇帝盤腿坐在塌上,看起來精神不錯,其實太醫曾說過,皇帝如今內里中空,之所以強撐著批閱奏章,無非就是不甘心放權,所以才要嘔心瀝血地維護著他的帝王之尊。
皇帝自是知道眼前二人當年暗度陳倉、珠胎暗結之事,左右看了一眼,皺眉道:「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
這話直白的好似「你倆怎麼又勾搭在一起了」,長公主和崔鴻一聽,不約而同地往兩邊各移了一步。
崔鴻躬下身,率先說道:「稟陛下,臣獨自前來,有要事啟奏。」
長公主翻了個白眼,說道:「誰跟他一起來的,我是擔心陛下的身體,這才過來看看,哪知這人在門外鬼鬼祟祟,定然無甚好事。」
崔鴻沒有爭辯,皇帝擺擺手:「行了行了,不要吵,朕頭疼。」
他捏了捏眉心,問崔鴻:「你有什麼要事趕緊稟奏。」
「臣想說的是神廟塌方之事,前幾日,京城裡來了個厲害的方士,說神廟坍塌主要原因是選址的風水不好,臣認為……」崔鴻來之前,已想好了一套說辭,既然皇帝信道,那他便把神廟塌方蓋個好意頭,往吉利處說,再找個厲害的道士來佐證他的觀點,皇帝心情舒暢了,也就不會想著殺人了。
可話還沒出口,皇帝便冷冷剜了他一眼:「這事跟你吏部尚書有什麼關係?」
他面上不悅,顯然是不想再說此事,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崔鴻只好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可不說話又救不了人,他話鋒一轉,又道:「臣就想問問陛下,這事兒打算如何處置?」
皇帝冷哼一聲,說道:「崔鴻,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來探朕的口風。」
崔鴻忙道:「臣不敢。」
「告訴你也無妨,如今還留著他們的性命,只是因為神廟的事還有些疑點,不過,朕也沒什麼耐心等了,秋後就一併處決了。」
還有半個月就要入秋,可沒多少日子了。崔鴻有些急,又要開口,誰知長公主先截住他,說道:「那恐怕殺不成了。」
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皇帝和崔鴻一同將目光轉向她,長公主晃著手中的扇子,在二人臉上來回逡巡,說道:「看我幹什麼,我對你們這些事不感興趣,我這次過來,是給陛下報喜的。」
「哦?」
長公主正式施了一禮,回道:「恭喜陛下,要添外孫了,方才在皇后宮裡,聽公主府的人來報,說泱兒有喜了,已經兩個月了。」
皇帝面上總算露出了絲笑容,長公主口中的泱兒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李泱。
前些年,皇帝身子骨尚好時,時常外出圍獵,有一次,獵場混進了刺客,千鈞一髮時,是李泱不顧生死擋下一劍救了皇帝。可那一劍正刺在李泱肚皮上,因此傷了身體,這些年求醫問藥,不知道用了多少辦法,一直懷不上,皇帝心中有愧,對她也就愈發疼愛起來。
此刻,皇帝急問道:「果真?」
長公主點了點頭,說道:「騙您可是欺君之罪,我哪敢啊,所以我才說,這人是殺不成了。」
皇帝大喜,大笑著說了幾聲好,又道:「傳旨下去,公主誕下皇孫之前,不行殺孽,朕要大宴群臣,連賀三日。」
出了御書房,長公主回頭,白了一眼崔鴻,說道:「越老越沒用。」
崔鴻冷不丁被嘲諷了一句,沒好氣的說道:「你有用,你有用把你兒子的老丈人撈出來啊,不過拖延些時間罷了,還不是治標不治本。」
「我好歹還能拖延,你連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正鬥著嘴,那執佛塵的公公又了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緩緩走來,說道:「陛下已經睡下了,煩請兩位去別處吵吧!」
兩人哪還顧得上吵架,冷哼一聲,各自走開。
第六十三章 逛街
聖旨還未下,賀明琅便從崔鴻處得了消息,告知唐明珠。
唐明珠聽罷,依舊憂心忡忡,賀明琅安慰道:「別急,還有幾個月,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她咬著唇,點點頭,心中稍安,伸手摸了摸小腹,自己的月份跟李泱差不多,等到孩子出生,定要想辦法讓唐宴見上一面,別的不說,就算最終無能為力,救不下人,至少也讓他知道自己有了後。
唐明珠懷頭胎很是遭罪,聞不了葷腥,也吃不了青菜豆腐,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可為了孩子,她勉強自己去吃,越吐越吃,越吃越吐,沒一個月,人已經瘦了兩圈,賀明琅心疼極了,說道:「這輩子只要這一個,再也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