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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飯前,趙無回來了,他直接來到後罩房。人瘦了,滿臉倦色,唇邊有了一圈青茬,看著似乎一下大了好幾歲。不過精神很好,眉眼帶笑。
許蘭因心疼道,「這麼疲倦,怎麼不多睡睡,有事讓何西回來送個信就是。」
趙無笑道,「幾天沒看到姐,想你了。」
許蘭因笑起來,說道,「你回來得巧,我正要吃飯呢,有你喜歡的熱窩雞,多吃些。」又讓掌棋去拿壺酒來,問道,「大哥怎麼樣了?」邊說,邊往趙無碗裡夾著肉。
這四天三夜,趙無幾乎沒怎麼睡,一直坐在床邊眼巴巴地看溫卓豐。溫卓豐再次陷入昏睡後,他就跑了回來。
他說道,「藥里加了催眠藥,大哥多數時候是睡著的,清醒的時候痛得厲害。黃老大夫說,這種情況要大概持續近兩旬。我不能按時趕回去應卯了,明天讓何東回寧州府跟閩大人送個信。」
許蘭因親自為他斟了酒,安慰道,「半個多月的時間說快也快,等這段時間過去就好了。我跟你一起回去,也讓何東跟我娘和蘭舟說一聲。」
趙無道,「我也是這麼想,姐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他又拿出一張紙來,「這是我大哥的尺寸,姐領著下人給他做幾身衣裳,多做幾身中衣褲。」
許蘭因接過紙說道,「我正想跟你要呢。做幾身這時候穿的,再做幾身尺寸大些的,站起來穿。」
或許酒喝得有些多,也或許心情徹底放鬆了,趙無飯沒吃完就仰在椅背上睡著了。
許蘭因沒打擾他,給他蓋上薄被。見他臉上有幾顆飯粒,就用手去拈,手卻一下被趙無抓住。
「姐,姐。」趙無嘀咕著,眼睛卻沒睜。
許蘭因的手一頓,剛要抽出來,趙無的手又緊了一些,抓著她的手在自己臉上遊走著。
「姐,姐……」
這小子在說夢話呢。
許蘭因把手使勁抽出來,趙無依然沒醒,調換了一下姿勢繼續睡。
許蘭因怔怔看了他一眼,暗罵一句「熊孩子」,去了側屋。
趙無睡了近兩個時辰,亥時末才醒來。
許蘭因和掌棋一直在側屋做針錢,聽見趙無起來了,出來笑道,「醒了,還去周府嗎?」
趙無望著許蘭因有些蒙,昏黃的燭光中,這張美麗的臉龐跟夢中的人重疊在一起……
他不敢面對許蘭因,站起來匆匆向外走去,嘴裡說著,「要去,我不放心大哥。」
他暗罵著自己,姐姐是他的救命恩人,是這個世界對他最好的人,連爹娘、大哥都比不上,自己怎麼能那樣想她……
他在正院裡打了一套拳,待心情平靜下來後,才進屋給閩戶寫了一封信。去前院把信交給何東,讓他明天回寧州府一趟,又讓黃齊明天直接去周府找他,以後專門服侍溫卓豐。
次日,送走何東和黃齊後,由方叔趕車,許蘭因領著掌棋和抱棋去七錦閣。之前許蘭因沒少聽閩楠說七錦閣好,是京城最好的幾個繡鋪之一,她早就想去逛逛了。不僅要買料子,還想買幾樣像樣的繡品送人和自己用。
第二百六十四章 活寶
路上,許蘭因先去布莊買了幾匹細布和品質差一些的綢子,這是給幾個下人做衣裳的。
七錦閣在京城最繁華的華安街上,兩層小樓。來這裡買東西的人不算多,但來人都是非富即貴。
許蘭因穿的是綢緞衣裳,戴的是玉簪,看著清新雅致,卻不顯富貴,還只帶了兩個小丫頭。繡鋪里的小二雖然招呼周到,但並不熱情,眼裡也有審視。
許蘭因無所謂,自己本來就不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還想讓人家怎麼對你。她先買了幾匹做中衣中褲的素綾,幾匹適合男人做衣裳的錦緞,適合女人做夏衫的絲羅,就開始認真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
小二見這位姑娘買的看的具是中上等價位的東西,馬上變了臉,忙前忙後招呼著。
樓上樓下挑了一陣,又買了三架小桌屏,二十對娟花,十把團扇,幾十股上等繡線。兩個丫頭抱不了,又有兩個小二幫著抱。
剛下樓就遇到了兩個熟人,一個是古婆子,一個是蘇晴。
這真是冤家路窄。
古婆子穿著醬色錦緞提花褙子,頭上插了好幾支嵌寶大金釵,還化了妝。華服裹身,珠翠滿頭,粉黛厚重,也沒能遮住她的粗鄙和鄉土氣息。
這一身行頭,她那個當官不久的兒子可掙不來,壓榨的依然是兒媳婦。
蘇晴也變了,雖然依舊白淨美麗,眼裡卻少了之前想改變命運的倔強和不干,幽深沉靜了不少。
也是,她除了退而求其次地嫁給古望辰,軌跡不僅沒有按照她預計方向走,甚至跟她前一世的走向都不一樣。何況,真正跟古望辰母子在一個房檐下生活,沒有距離了,她才能體會出箇中滋味……
古婆子太熟悉許蘭因了,儘管許蘭因變化很大,她還是一眼認出了她。這個死妮子九歲前就是這麼細皮嫩肉,只是後來許慶岩死了,開始干粗活整個人才變粗糙了。
古婆子上下打量許蘭因幾眼,還是怕認錯了人,狐疑道,「你是因丫頭?」
蘇晴是真的沒看出眼前這位漂亮姑娘是許蘭因,吃驚不已。這模樣,哪裡是兩年前跑去蘇家莊大哭大鬧的那個傻丫頭?
蘇晴不知道哪裡出了狀況,這一世有太多太多變數,這個許蘭因就是其中一個。不僅沒有死,小偷的壞名聲沒有傳出來,還變得如此漂亮,甚至一點不比世家女遜色。